第八百三十六章 就像是猫爪子在心里挠一样(2/2)
作者:吾谁与归

    朱祁玉自己都把这茬给忘记了。

    朝中的老臣很多,朱祁玉整天坐在二楼,朝臣们来往不便,兴安说到了胡濙上楼难,朱祁玉就搬了下来,反正在聚贤阁,也没人敢菜在他的头上。

    他并不知道自己一个很不起眼的动作,带来了这么大的收益。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胡濙毕恭毕敬的见礼,他这个年纪早就过了古稀之年,按照大明尊老的习俗,早就有了入朝不趋,也就是不见礼的资格,但是胡濙从来没有倚老卖老。

    胡濙一直有恭顺之心,甭管宝座上坐的是谁。

    “朕安,坐,胡少师近来可好?”朱祁玉询问着胡濙的身体,养生有道的胡濙,身体还是特别的硬朗。

    朱祁玉和胡濙聊了几句朱见澄的学业问题,而后朱祁玉将塘报交给了胡濙,让胡濙掂量掂量。

    “陛下,臣看完了,臣还是那句话,要是臣,臣就什么都不做,就等太阳落山了,再做什么,更加方便,此时跳出来,就是阳春白雪,放晴了,就化了。”胡濙看完了奏疏,骂了一句这个下套的人愚蠢。

    因势而为,逆势注定会失败,此时陛下如日中天之时,做这些个勾当,那不是找死吗?

    “急啊,他们怎么能不急呢,急的就像是猫爪子在心里挠一样,心痒痒,急不可耐。”朱祁玉嗤笑的说道:“胡少师还记得之前有个翰林院德高望重的翰林,想要给泰安宫埋钉子,跟宫婢不清不楚之事?”

    “记得。”胡濙疑惑的说道:“陛下怀疑王少师吗?”

    胡濙说的是前任吏部尚书,现在的太子少师王直,和胡濙颐养天年,但仍然住在京师,随时听陛下调遣。

    王直最近沉迷于钓鱼,不可自拔。

    王直本来为百官之首,土木天变后因为没有主意,这百官之首的位置就让渡给了于谦,时至今日于谦仍然稳稳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

    而后王直又把吏部的权力交接给了王翱,彻底退出了政坛,安心的做了个教书匠,这不做朝中明公的王直,倒是比过往时候气色好了很多,整日去钓鱼,倒是寄情于景,让人艳羡。

    王直是琅琊王氏出身,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千年世家,不过王直后来因为朝廷要开海,为了怕在海贸事和陛下起了什么异议,王直索性就和家族断了来往,反正他本来就是旁支,是中了进士才被认祖归宗,他准备死后埋在金山陵园,而不是回乡。

    朱祁玉摇头说道:“王直没那个胆子。”

    王直要是胆子大,那朝中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陛下看得真切。”胡濙赞同陛下的话,这王直还没他胡濙胆子大,至少胡濙敢给陛下洗地,主持廷议废除朱见深太子位,可是王直不敢在廷议决策上签字,还是陈循摁着王直的手签的字。

    “其实臣大抵猜到了是谁。”胡濙将塘报放下说道。

    朱祁玉点头说道:“朕其实也猜到了,胡少师写下来,我们看一看碰一碰?”

    “臣早就写好了。”胡濙抖了抖手,从袖子里拿出了折好的纸条,上面显然写着一个字。

    胡濙年岁到底大了,写字开始有些不利索,这是他在家里让胡长祥写的,而且还特意叮嘱了胡长祥不要出去乱说。

    胡长祥也有话说,除了少数几个人,谁知道太医胡长祥是胡濙的儿子?

    连太医院的院判陆子才也没想到,堂堂礼部天官的儿子,在太医院操持贱业,做了一名太医。

    胡长祥就是出去乱说,那也得有人信不是?

    再说了胡长祥就是想乱说,他哪里知道自己写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唉,朕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朱祁玉写下了一个名字交给了胡濙,而后打开了胡濙的纸条。

    胡濙的纸条上面是一个郑字,而朱祁玉的纸条上是三个字,朱瞻埈。

    合起来就是郑王朱瞻埈。

    塘报上的内容和京师的种种线索,都指向了这个性格暴戾,曾经在明仁宗朱高炽驾崩、明宣宗朱瞻基亲征平叛两次监国。

    上一次朱祁玉也曾经把郑王提熘出来,看看能不能用。

    都是皇叔,有的皇叔活成了大明的至德亲王,有的皇叔,活着活着就把自己的命快活没了。

    “朕记得反腐厅的御史周瑛曾经做过郑王的长史,而且还多次看护郑王府,这好好的做个王爷不好吗?”朱祁玉收起了纸条给了兴安,让兴安去处置。

    胡濙无奈的说道:“周瑛、练纲和左鼎三个御史,现在都在南衙清查正统年间的科场舞弊,周瑛去年就出京了,现在没人护着郑王府了。”

    “陛下,其实不见得是郑王殿下如何,不过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正好被一些人给利用了。”

    朱祁玉怒其不争的说道:“他心里憋着什么气?他还有气?堂堂郑王,受万民供养,整日里寻花问柳寻欢作乐,没一点宗亲的样子,不思为国效力,上次降袭制,他就非要做那个出头鸟,朕不在京师,他就去为难皇叔,他有个什么气!”

    胡濙言简意赅的说道:“当初襄王殿下监国,可是足足把郑王殿下关了一年多,大家都是亲王,凭什么你襄王关郑王那么久呢?”

    朱祁玉听胡濙如此说,便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你不提这事,朕都忘记了,他就因为这个跟皇叔置气,跟朕置气?把国家大事当儿戏吗?!”

    “襄王那时候关着他,是护着他!不关着他,任由他闹,朕只能回来砍了他的脑袋。什么都不懂,瞎胡闹!”

    “蠢货!”

    胡濙一句话憋在喉头,最终还是咽下去了。

    胡濙其实很想说,郑王这种蠢货,酒囊饭袋,才是宗亲的普遍状态,能从宗亲中挑出一个襄王,挑出一个稽王来,那都是老天爷的厚待。

    不能幸存者偏差,看到了襄王殿下知天命,尽忠竭力,为了大明天南海北的奔波,就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宗亲至今只有襄王殿下有奇功牌,而其他人连块功赏牌都没有。

    “陛下,郑王暴厉,可是他下不了这么大的局,撺掇郑王的那个人,才是元凶。”胡濙提醒着陛下,郑王只是台面上的那一个,背后肯定有人指点,这些个招数的阴险狠辣,不是郑王能做出来的。

    朱祁玉自然也清楚,郑王就是被推出来的那个,但是朱祁玉气的就是气的这个,他带着几分怒气说道:“朕清楚,朕就是气他愚蠢,被人利用尚不自知,这朝中的水那么好搅和,皇叔能跑去大宁卫喝西北风,不在京师?”

    “但是抓到了藤,还摸不到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