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永、钱紫君把老人放到北屋门前。舒老太太整顿衣裳，把拐棍戳地戳得咚咚响，恨恨地说：“你们！真不懂当娘的心啊！”

    秦鹤永舒了一口气，劝说道：“舒大妈！您老怎不想想，您就这么在儿子面前死陪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您让您儿子将来怎么活哟！到那个时候，他就是戒烟戒成了，还有什么意思啊！”

    钱紫君也想重复这样的话，劝劝婆婆，可是一张嘴，眼泪先下来了，只喊了一声：“妈——”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舒老太太沉吟半晌，低下头，将拐棍轻点，缓缓走上台阶，走进家门。

    秦鹤永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对大家说了句：“我得走了，我还有会……”转身大踏步走向院门。

    钱紫君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下台阶，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秦大爷！”

    秦鹤永站住了：“有事？”

    钱紫君费力地咽下哽咽，哑着嗓子说了句：“……他也咬我来着……”

    秦鹤永理解地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必跟他计较。”

    秦鹤永想了想，走上台阶，对站在门槛里的钱紫君说：“舒太太！您先生戒烟，今天这第一关大概就算是过了；给他做点可口的晚饭。明天、后天是最关键的时候，兴许闹的比今天还凶。你可得坚持得住啊！”

    钱紫君叹息道：“现在这样的形势，不坚持也不行啊！除非我从哪能弄点大烟回来，用不着坚持了——也犯法了。”

    秦鹤永说：“想不到您的思想还挺进步。”

    钱紫君苦笑着：“不行啦，这些年窝在家里，为柴米油盐着急，退步啦！赶不上啦！想当初，我当中学生的时候……哎！都是我那口子抽大烟抽的……”

    秦鹤永鼓励她说：“你放心，不论中国外国，根据有效记录，还没听说戒烟能戒出事的。倒是不戒烟能让身体受到伤害。”

    钱紫君几乎无声地说：“我知道……”

    秦鹤永见钱紫君此时心情复杂，欲言又止，也不追问，只是关切地嘱咐道：“舒太太！我刚才发现，您把那间小屋布置得太舒适了……您想到没有，那

    里的一些生活用品，一些摆设，有所隐患啊！”

    钱紫君怔住了：“什么意思？您？”

    “您想啊，万一他来了烟瘾不能自控的时候，万一在屋里逮什么摔什么的时候——比如砚台？墨醢？花盆？收音机？暖水瓶？圣经……会不会给他自己造成伤害？”

    钱紫君傻了。

    秦鹤永轻轻拍了拍她的臂膀，宽慰道：“回去吧，多留心就是。以后的几天，最难熬。你可要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