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未有陪戒毒(四、五)(1/2)
作者:禅心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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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象秦鹤永所说的,第二天也还是清晨时候,舒敬儒的烟瘾又发作了,这次发作的强度更大,舒敬儒除了满地翻滚,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用嘶哑的嗓音破口大骂,那一串串粗鲁的咒骂,夹着花样翻新的脏字,任谁听了也会脸红。周惠云赶紧带孩子上街,秦鹤雯躺在炕上拿被子蒙上头,幸亏金路和小山子可以结伴上学,否则一定会被哄出去省得脏了孩子耳朵。钱紫君简直想象不出来,一向文质彬彬的丈夫,怎么会储存那么多污言秽语,怎么会让传统的污言秽语如此精彩绝伦,而且毫无顾忌地泼向所有的人,不管是自己的祖宗还是自己的母亲,不管是阴曹地府的魔鬼还是九重天外的神仙,管他谁谁,一律在咒骂之列。骂到后来,已经听不出所骂何人何物,只是花腔变调地一个字:“操啊……操……”

    这一次,老太太没有呆站在儿子门前苦守,她默默地坐在自己的炕沿上,抽起了一袋烟。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抽过长烟袋,中年时候戒了,如今儿子的生死福祸让她心神不宁,她又不能给年轻人添乱,怎么办?老太太情不自禁地孤独地自己给自己冒起了烟儿。

    而钱紫君则躲在自己的卧房里,放声大哭。

    第三天,天还没亮,从小下屋里就传出乒乒乓乓、溪里哗啦的动静。钱紫君赶紧跑去察看。隔着窗玻璃,她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在扫荡一切可以摧毁的东西。花盆碎了,被伺候了多年的蟹爪莲趴在地上,已经变成一摊红红绿绿的烂泥;砚台砸掉了专墙的土坯,滚落在麻刀泥土里;暖瓶已经碎了,空具一个竹皮外衣在地上哗啦哗啦地滚来滚去;《圣经》被塞在尿盆里,变成一团焦黄的乱纸;而尿盆倾倒,尿液已经流光,地面精湿一片;更离奇的是,舒敬儒竟然抽出了八仙桌的两个抽屉,把它们摔得粉粉碎……就在钱紫君从窗玻璃窥看他的时候,舒敬儒正拼了老命抡起一把太师椅,想砸在桌子上,可叹没有抡动,倒把自己带倒,一屁股坐在破花盆上,可他竟浑然不觉……

    钱紫君倒吸一口凉气!正在她为自己男人发愁难过的时候,屋里的舒敬儒坐在地上顺手摸到了大墨醢,一把攥住,扬手抛向门玻璃。门玻璃被突然击碎,钱紫君吓坏了,幸亏她年轻反应快躲的及时,不然真有可能就此送命。

    这下,钱紫君急了!眼泪瞬时干了,不想哭了,胸口不憋闷了,咬牙切齿了!她站起来对着窗子的破洞向里边斥骂:“姓舒的你小子听着!你还想怎么闹你都使出来!家里盛不下你有政府接着!到时候就欠拿皮带狠狠勒着你!让你作死!

    你想死死去吧!不就是臭一块地吗!死了大家都省心!你还别以为是我愿意把你搁家自戒,你戒得了戒不了跟我什么关系?反正是新社会了,妇女解放了,我跟谁不是跟,非跟你一个大烟鬼!……”

    “舒太太!”钱紫君正教训的酣畅淋漓,周惠云一声呼唤打断了她。

    “怎么?!”

    “舒太太!”周惠云眉宇间满是焦虑。“你说的什么话呀!舒太太!你看屋里都那样了,你怎么还不进去收拾收拾啊?你就不怕舒先生万一不是砸了玻璃,而是砸了自己?”

    钱紫君吓了一跳。心想可不是吗!万一拿墨醢往自己脑袋上砸,那还不就自己要了自己的命?命都不要了还戒什么烟?

    钱紫君想到这赶紧拿钥匙开门,周惠云陪着她一起进去,匆匆忙忙地将所有可能造成人身伤害的东西全都拣拾起来,扔到屋外。屋里只剩下一张桌子一张床,想把桌子和床都拆了就不那么容易了。

    那位舒先生,闹腾一阵以后,浑身无力,肌肉僵滞,倚靠在墙角,又陷入浑身哆嗦意识迷离的状态,任由两个女人在眼前转悠,似乎引不起他任何感觉。

    到了第四天头上,从小下屋传出来的声音,让所有人心酸。那是一声声的哀求:“老婆耶!求求你啦!救命吧!给一点吧!就一点啊!开恩哪!给你磕头啦!……”还真就传出来好象磕头的蓬蓬的声音。

    叫完老婆叫母亲,叫完母亲叫孩子,叫完孩子叫街坊金太太、秦姑娘、秦同志……肉麻的哀求,求遍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可听不下去又能怎样?外面天气阴冷,真不知道还能躲到哪里去。周惠云想来想去,想出一个去处——何不到观音庵去躲避一时?

    自打离开那里,来到观音北巷6号安居,转眼已经快两个月了,也是得去看看那两个孤独自在善良纯粹的好人了。

    于是,周惠云和秦鹤雯,带着金妮、金路、小山子,起来收拾收拾就一同赶奔了观音庵……

    第五天的早上,天刚蒙蒙亮,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早早地醒了,大家心里全是一个想法:不知道那位戒烟的先生今天会闹出什么花样……

    天光大亮的时候,冬天的麻雀似乎比任何时候的麻雀更活泼,那可能是因为急于找食的缘故。北屋一家遭遇戒烟的烦恼,东屋和南屋的邻居也跟着没精打采,那可能是因为善良的人心总是息息相通。

    太阳出来了,三户人家升起三个炉子,三柱炉烟缕缕升空;奇怪!怎么一直没有听见小下屋有什么动静?

    钱紫君也纳闷,今天是怎么了?——跑到小下屋跟前,听是听不见有什么反常的声音,看也没看见人在什么地方?钱紫君慌忙打开门锁,进去找人。原来,舒敬儒正躺在行军床上酣睡……

    这回钱紫君乐了——既然睡得着,那就好好地睡吧!

    钱紫君重新给房门上了锁,也打算回去睡上一觉。这两天太缺觉了,有机会能睡上一时,那简直是修来的福分。

    舒敬儒这一觉睡到了第六天头上,一直没醒,就好象死了一样。钱紫君心中开始不安。到了中午,再去看舒敬儒,仍旧沉沉地睡着,就连姿势也没有一点改动。钱紫君慌了,心想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他睡?钱紫君跑到东屋跟周惠云商量,周惠云把秦姑娘紧急请来,秦姑娘当仁不让,跑到西大街百货店,去给哥哥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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