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1/2)
作者:叶葳
    星期六下午,马维克把女儿接回来,带她去吃了KFC,还打算星期天带她出去玩一天。

    晚上一个在大学任教的朋友来访,一起讨论庄子,那朋友才真是个书呆子,但一段对现实的分析却很精彩:现在地市领导之间、同事之间关系很复杂,很奥妙,你拉些关系,找点门路,也许有用,但势必明得一方而暗失多方。你拼命表现,抢着干事,或许得到一些赞誉,但一定有企图不良之嫌。所以“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当人们都感觉你不显、不摆、无争、无欲时,彭祖之名至矣。

    马维克心里一亮,是呀,庄子所谓“无为”才是为之大者,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小不为而大为之,形不为而神为之。刘副书记同意他出去学习,也许就是让他避开风头,无为而为之。

    主意一定,他的心情也变得明亮了。

    杨世忠、胡晓菊一家作了充分地准备,一大早就过来约马维克带女儿一起到南山秋游,还说特别找了两个朋友带小孩陪琪琪玩,正好符合了马维克的安排。

    初秋天的南山别有一番景色:山脚坡上是一片片柑橘树,一串串压低枝头的柑呀橘呀,点点地在成熟,透出缕缕橘香,丝丝鹅黄。半坡上仍是苍松翠柏,间或有那叫得出名的红叶,或叫不出名的黄花,把南山也装扮得色彩斑斓。南山你找不到峰,连绵的山头一个接着一个,平平坦坦,长满根根绊绊铺面的草,好像专为都市人开辟的自然休闲公园。南山在江南的市郊临江,开车、骑车,乘公交都很方便,所以每到节假日,市里的人或三五亲朋,或携家带口,或情男痴女,在南山上找上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熟食美酒,畅享一番自然。

    大家爬山观景,一路说说笑笑。到山上后,席地吃喝一顿后,男人开始打牌,女人拉起家常,张琪和几个小孩到处摘花追蝶。马维克不打牌,又不好扫大家的兴,就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后,起身去周围转悠。

    平坦的山顶上到处有人,马维克从山的另一边沿一条崎岖小道行走,一边观观树,认认草。走了一会,他在一块软柔的小草地上仰天躺下,闭目养神,享受着大自然的宁静,慢慢地进入万山沟壑的瞑想之中。

    忽然,他感到脸上一股热气,睁眼一看,一张脸正向他的脸对来。他一惊,头一抬,正好来了个嘴对嘴。

    他一把推开侧倚在他身上的人,猛地坐起来,张着口:“你?”

    是胡晓英。

    胡晓英很镇静,笑呵呵地说:“大秘书长,我找孩子们路过这,见你躺着,看你睡没睡着。”

    “哦,吓死我了!”马维克见胡晓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便信以为真了。

    “那还不好呀,趁机来了一口。”胡晓英看上去不好意思。

    马维克脸一红,小声说道:“真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胡晓英见马维克的窘相,胆子大起来,打趣的说:“那就来点故意的吧!”说着就挨着坐下来。

    “别,别,别,别开这种玩笑,叫人看见了多不好!”马维克知道这些乡村大嫂似的女人,开玩笑很过分的,忙站起身。

    胡晓英没有动,眼巴巴地望着马维克,轻声地说:“不是开玩笑,我其实好想……”

    马维克望着这个女人,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女人一直想亲近他,而且这绝对是一个能让男人舒舒服服的女人,她那丰硕的一对,厚实的臀部……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何况他们两家的关系,以后怎么相处呀。

    马维克冲着胡晓英一笑,缓和点气氛,故意夸张地说:“你想让他们来看我们云山雾罩呀?”

    胡晓英也笑了,说:“看你在这躺着就来劲了,没想这么多!”

    马维克哈哈笑起来,这女人也痴得可爱。“你别胡思乱想了,快去吧,一会你老公不见我们俩,肯定以为我们钻山洞去了。”

    胡晓英听了马维克的这些话,心里别提多舒心,这个男人并不讨厌自己,哈哈,总找得到好时机的,我工作能力不如他老婆,性感绝对强她万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说:“好吧,我先走了。”冲马维克挤挤眼:“再找机会……”

    马维克没答理她,目送她离开这个山头。

    望着胡晓英远去的背景,一扭一扭的,隐隐地冲动着马克维的某根神经,他仿佛看见她前面那东东正在腾腾波动,不自主地双手做了一个狠狠抓住的姿势,脸上露出无可名状的微笑。

    认识夏兰后,马维克感到自己很无助,少年时对女性美色无逻辑的冲动时常回到他的体内,意识滋生着对美色认同和倾慕,或而又被成人的道德理性所鞭挞,被身份和地位所捆绑。

    这色男色女之阈,马维克困惑了。

    而自从有与孙梅的浪漫邂逅后,马维克的理性和感性发生裂变,开始感到对女人的需求。他原来从没有对别的女人有过非份之想,甚至连多看几眼也觉得是罪过,面对自己喜欢也颇受爱慕的夏兰也从没有过异欲:自己身为党员干部,有老婆孩子。虽然某一夜当火烧火燎而老婆又不愿时,他想立马抓上其他一个女人发泄一番,但那仅仅是心里对老婆的发气,平静下来,他还真不会去想了。

    还有那青岗坪的小姑娘,马克维自省着,他本来可以义正言辞地赶她走,虽说有怜悯,也守住了,但他始终有犹豫,肌肤摩擦中也美美地享受着少女情开初窦弥漫的气息。是自己的的确确变了吗?还是人本来就是这样呢?小时候看那些发了情的公狗母狗,疯狂地追,一旦连上了,哪怕有人用棍子去赶它们,它们也不分开,连在一起拖着跑。人不是动物,不光有本能,还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规则约定;但人又除了本能外,还有情,一个“情”字也许会让人比公狗母狗还疯狂,那真真的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有时马克维也在想,如果是两个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一切都很满足,会不会还有异念呢?如果本来就是夏兰,孙冬梅,或许其他什么兰,什么梅,不是张红玲呢?……

    有时,马维克感到自己很失败,失败到自己竟没想到是张红玲提出来分手,而且是为了别的男人和自己分手。

    上党校前的某一天晚上,女儿睡了,马维克在书房收拾东西。张红玲进来了,坐在马维克的对面,似乎作好了认真谈话的准备。马维克奇怪了,虽说这次出去时间长一点,但也不至于使张红玲要绵绵话别吧。

    马维克先开了腔:“有事吗?你先上床吧,我一会就收完了。”

    张红玲没有动,望了望马维克说:“你记得罗成吗?”

    马维克当然记得。

    具体哪一天,不记得了。马维克从省里开会回来,一开门,一个男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翻看影集。

    看马维克用钥匙开门进屋,那个男人大概明白是谁了,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你是马秘书长吧?我叫罗成,是红玲的同学。”大方地与马维克握手。

    马维克忙伸出手说:“我是马维克,稀客,快请坐吧!”心里一阵嘀咕,这同学的关系也太不一般了,叫着“红玲”,自己都很少这样叫呢。

    张红玲正在做厨房饭,听到声音赶紧出来,见两个男人正在握手,说:“你们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聊会,一会小琪回来了就开饭。”那表情着实有几分不自在。

    马维克没有深想,他觉得以张红玲的为人,不会有什么七七八八的事情,虽然现在在生活方面不像原来那样古板,但这男女之事应该还是把握得住的。他朝罗成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就进书房放包,换衣服。罗成趁机到厨房和张红玲小声说了几句,两人回到客厅等马维克出来。

    “马秘书长,我还有事要先走,打扰了。”见马维克出来,罗成说。

    张红玲装成很自然的样子说:“不是说好了的吗?吃了饭再走嘛,正好有人陪你喝两杯了。”

    马维克也附和道:“是呀,是呀,正是要吃饭的时候了,怎么就走呢?”

    “谢谢了,我真有点事,约了人吃饭,顺便上来看看老同学。”罗成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马维克望着罗成的背影,没说话,好像没人问他为什么要来我家吧?

    饭桌上,只有琪琪向爸爸问这问那,马维克和张红玲没有直接讲过话。本来马维克觉得没什么的,但看到张红玲准备的晚餐很丰富,自己并没有说今天回来,显然不是为自己准备的,而是特意为来人准备的,自己一回来,那人突然要走,还找了个别脚的借口。

    想到这,马维克心里还感到不是滋味,便问:“记得,你同学,他怎么啦?”

    “没怎么,他的确是我高中的同学,还不是普通同学,是我原来的男朋友。”

    “男朋友,是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结婚前谈过恋爱很正常,我也没过问你嘛!”

    “那现在还有什么说得呢?”

    “就是现在有必要说了。我知道我一直都对不起你,我想努力做好你的妻子,但没法做到。”张红玲声音有些发颤。

    马维克的心一下绷紧了,看来事情比自己想的要严重。他让自己镇定一下,说:“那你就说吧,有什么都说出来!”

    张红玲含着泪诉说了她与罗成的爱和恋爱遭遇。“本来和你结婚后,我想让时间来冲掉过去,再好好弥补这些年我该对你尽的妻子职责,但罗成又出现了,他因为我过得更惨。”

    马维克点上烟,吸着,没吭声。

    张红玲讲了她和罗成现在的相遇,讲了罗成的处境,讲了他们彼此都还不能解脱,当然没有讲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起。
六(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