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族祭(1/1)
作者:奣小七
    三日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南宫寒被关入地牢的第四个日头。

    今日是南宫一族祭祖之期,牧阳城较往日多了一丝寂静,少了一些喧闹,此时城门之外早已人头攒动,不过并无人声鼎沸,城内男女老少皆都聚在城外祭坛附近,等待着长老殿宣布祭典仪式开始。

    自高空俯视而下,漫漫黄沙戈壁之上,依稀可见一座紧邻迷雾深渊而建的方形建筑,那便是南宫一族的祭祖神坛。这座祭坛并非由砖石砌筑,而是一方完整的青元灵晶雕凿而成,传闻是首任族长南宫凛在外历练时偶然收获的宝物,这方青元灵晶足有十丈见方,质感古朴,色泽细腻,修凿之后愈显大气精致,用作祭祖之物倒也再合适不过。

    顺着祭坛底部向上看去,两道石阶左右各一,斜铺而上,到了离上方平台丈余远的地方,石阶中部多出一口巨型火鼎,火鼎足有两人多高,熊熊火苗不时自内中窜出,再往上,祭坛平台上立着一杆木桩,南宫寒此时便被绑在上面,手脚被腕粗的麻绳缚住,整个人就像粽子一样缚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

    望着祭坛下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族人们,南宫寒脸上的神色此时并未有多少变化,扫视了一圈,他终于搜寻见到了哥哥南宫烈的身影,后者正待在一个角落安静地望着他,意外地,却是一脸笑容。

    那一抹笑容令南宫寒心安不少,往年祭祖之时他也目睹过不少‘祭品’被处死的情景,只是不曾想,那种灾难如今竟也落到了自己头上,他心中郁闷,心想:“爹,你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了,若是有你在,寒儿哪里会受这样的委屈......”

    “寒!寒!”南宫寒失神之际,忽然听到有人轻声喊叫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却见下方人群之中一个浓眉大眼、身形瘦弱的黄衣少年,正焦急地冲他招手,那少年想要和他说上几句,却又不敢大声呼唤,显得焦急异常。

    “迟朗......”南宫寒一眼认出那浓眉黑脸的少年,他正待喊话,却见人堆里忽地伸出一双胳膊,不由分说,便将那少年拉入了人群之中,很快便不见了其身影。

    “......”一阵寒意自心头掠过,南宫寒的眉头不由紧紧蹙起,想不到人们对于将死的‘祭品’竟是如此避讳,苦笑一声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突听得底下一阵骚动,只见左侧人群之中走出一伙身穿黑袍、手持灵杖的巫师队伍,那伙人初一现身,四周立时出现一阵骚动,人们低声颂念,有的在原地跪拜,有的则拿出手中编织好的精致祥符,抛向他们头顶,眼露虔诚之色,看得出来,南宫一族虽久居疆野,可是千年习俗历来未变,族众对巫术极为信仰。

    巫师们到了祭坛底部,围作一圈,齐齐停了下来。

    “砰!砰!砰!”三声炮响之后,就见城门方向,一位颧骨高隆,满脸黑须的老者,着一身深蓝长袍,在一众长老及禁卫拥簇之下缓步走了过来。

    南宫一族中能有如此阵仗的,除了闭关多年的族长,便只有长老殿中的十位长老了,而正前那蓝袍老者正是南宫一族的大长老南宫越,南宫越已有一百五十二岁的高龄,但是灵修之人灵气蕴体,向来长寿,他晋入‘玄翼’之境已有三十余年,年龄看去也才六十多岁而已。

    族人们见诸位长老出城,顿时安静下来,皆都单膝跪地行礼,南宫越一行则是神情肃穆,一言不发地登上了祭台。步行至南宫寒面前时,南宫越干瘦的面庞冷冽如常,甚至连眼皮子都未动一下,打南宫寒身前走了过去。

    见南宫越走上祭坛,南宫寒双拳顿时紧握,眼中燃起点点怒焰,想到自己命运轻易为人摆布,莫名其妙便成了献祭用的‘祭品’,而眼前的始作俑者却是一脸淡漠,似乎一条鲜活人命在他眼中也不过蝼蚁一般,他越想越愤,终于按捺不住,破口骂道:“南宫越你个老东西!你草菅人命,一定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祭坛上下,此时正安静无比,南宫寒突如其来这一通怒骂,自然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下方人群之中一阵窃窃私语,而祭坛上南宫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异常。

    南宫越脚步一顿,停在了南宫寒身后,回头望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能够成为先祖的祭物,也算是你的荣耀,你应当感到庆幸。”

    南宫寒此时已是愤怒到了极点,哪里还顾得上对方身份,怒吼道:“狗屁荣耀!既然你对先祖们忠心耿耿,为何不自己当一回祭品?”

    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下方人群之中窃语纷纷。南宫越脸色略显愠怒,身为族中首席长老,近三百余岁高龄的他向来都是养尊处优、一呼百应,几时遭过这般臭骂,即便历惯了大风大浪,他的嘴角也是忍不住一阵抽搐,尺长的胡须动了动,终是忍住没有发火,只将手冲着身后一甩,沉声道:“敢对先祖不敬来人,来人,封嘴!”

    见南宫越面露不悦,一名青衣老者自长老队列中踱出,招来身边一名禁卫吩咐下去,不多时,祭坛上便有人手持着一块破布,强行塞进了南宫寒嘴里。

    南宫寒嘴被封住,仍是不住地挣扎,只是吱吱唔唔听不清在喊些什么,见他如此,南宫越冷笑一声,黑着脸对先前那青衣老者抬了抬手,道:“四长老,可以开始了。”

    这四长老名叫南宫禄,生得一副尖嘴猴腮相,修为稀松平常也是众所周知,不过南宫禄擅于玩弄权术,在族长南宫武闭关之后,平素与南宫越走动频繁,深得后者信任,将之视为左膀右臂。见南宫越示意,南宫禄立时俯首上前,点头应了一声,只见他枯瘦的手掌一挥,冲着人群喊道:“未时已到,请宴!”

    别看南宫禄长得歪瓜裂枣,修为平平,可是这一嗓子却喊得极是尖亮,顿时将祭坛下一众杂乱人声压了下去。

    随着南宫禄尖利的声音落下,祭坛下的巫师们手脚齐用,嘴里开始念起拗口的经文,姿势极为夸张地围着祭坛狂舞来,而数丈之外,十名身穿红色长裤的精壮男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疾步自人群外围奔驰而来,他们上身****,头一位背着一条足有腿粗的妖蟒,其余九位各自肩负一头蛮牛,登上祭台之后,便将那些个妖兽统统弃入了巨鼎之中。

    妖兽们刚一落入巨鼎,便被熊熊火焰所吞噬,人们甚至未听到这些活着的妖兽临死的惨叫,仅有几声噼啪异响自鼎中传来,想来是妖兽髑髅焚化的声音。

    “天佑我族!天佑我族!”熊熊焰火之外,祭坛下的人群再次跪倒,一遍一遍地祈祷叩拜,虔诚无比。

    “停!”待人群三跪九叩之后,南宫禄终于做了一个手势。

    祭坛上,南宫越单手负背,另一手悠闲地捋了捋胡须,只见他上前一步,高声说道:“各位族民,族长闭关数年未出,今日祭典仍由老夫代为协理。”

    “近年我族蒙难,先有大旱,后有妖兽袭城,祖上传下的基业差些就毁在了我们这一辈人手上,所幸先祖庇佑,危难已过,如今又到了族祭的日子,依照祖训,应当备厚礼敬奉,蒙谢恩泽!”说到最后,南宫越闭上了眼睛,缓缓跪下,只见他双手高举,单膝跪地,嘴中不停地念着什么,却是无法听清。

    “敬奉先祖!蒙谢恩泽!”

    “敬奉先祖!蒙谢恩泽!”

    随着南宫越跪下,底下便有族人嚷了起来,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这般,人群中有不少人默默地张望着台上五花大绑的南宫寒,眼中露出些许不忍,不过也仅此而已,在九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面前,到底没人敢站出来为他说句好话。

    看着台下高呼着口号的人群,南宫寒脸色涨得无比难看,他拼尽了力气挣扎着,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

    “敬奉先祖!蒙谢恩泽!”族人们呼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声潮之中,南宫越终于离地而起,他振了振手臂示意人群,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忽地转身,右手戟指着南宫寒沉声说道:“时辰已到!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