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 灰头土脸(1/1)
作者:路归不
    “明晓,你很有想法,介于牛A和牛C之间,怪不得你经常忧郁。”原清浅也毫不客气地补上一刀。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小有资产,有一点点小钱!你们都别笑了,严肃点,注意点个人形象,一个老板,一个股东,都笑抽了,还笑!”付明晓脸皮一紧,做出个不悦的模样。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要端庄,要稳重,还要威严······嘿嘿······那个师兄,去让明晓弥补一回心灵,我的自行车要小巧的,便携式的······嘿嘿·····早去早回,我上去遛弯了。”夜七月端着杯子和碟子,一抖一哆的离去。第一次感觉憋着笑比憋着屁还痛苦,她一个人跑到房间里,头埋在被子里笑了够。

    她在窗边偷偷地瞄着那辆红红的金戈铁马,看着原清浅被付明晓载离,便把两层窗帘密实地拉好,锁好了房门,准备施法一探。夜七月盘坐在床中间,四周摆好庇身符,虽然整间咖啡馆已被原清浅和付明晓,下了层层禁制和阵法,已无后顾之忧,但谨小慎微的夜七月还是使出了八位一体的庇身符,以防万一。

    她右手在空白的符纸上勾画,画好系拘符纹和变异组合后的生辰八字,左手准备点燃,在凝魂香的辅助下,想在青天白日下拘来钱明的鬼魂问一问。因为前几日的不良预感,夜七月放弃了辨明生死的法术,直接奔着对待死人的路子来,心下闷闷的焦灼。夜七月点燃系拘符,双手结印,嘴了含混不清地念出咒语,明珠般的眼球正分明地盯着插成一个半圆形的一排凝魂香。

    清香弥漫缭绕中的香炉中半天不见动静,她心中一忿,拿起一根缝衣针,半闭半睁地哆嗦着在左手的食指上,狠狠一扎。血咒是最高级,最有效的咒术,但她生来最怕疼,最怕血,所以不到逼到坎儿上,她不会那么想不开的自残。指间上很快地形成一抹殷红,她飞快地在另一张符纸上行云流水。两指夹起符纸,食指和中指并拢一撮,符纸被手指间窜出的蓝色微火点燃,再一挥手,体内阴火燃炙的符纸飞向床边桌的香炉中。

    “嘭!······”

    香炉里的香灰在‘嘭’的一声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蘑菇云,并在床前消散开来,扑了夜七月一脸的香灰。虽然没造成大规模的雾霾和沙尘暴,但她浅蓝的运动服,白底蓝花的床单,乳白的床边桌,洁白的地板上,薄薄地浮上一层香灰。香炉里,插成半圆形的凝魂香悉数齐刷刷的拦腰断裂,并全部熄灭。她不得不承认——系魂拘魄的法术失败,灰头土脸的惨败,措颜无地,手足无措,无地自容。

    夜七月愣模愣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呆呆地有些难以接受的费解。如果她判断失误,钱明没有死,拘不来鬼魂很正常,绝不会是当前如此狼狈的情景。短暂的懵傻后,她高速转动着专业知识和专业常识都极度贫乏且一穷二白的脑袋瓜子,终于想明白了——这是又有人强行阻断了她的施法,而且是毫不客气的打断,一点客套都不讲。多亏沾染了自己心头血的庇身符,还有原清浅和付明晓提前布下的禁制和阵法,她才能毫发未伤,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没被反噬的元神离体,魂魄不稳。

    塔玛的,是谁?这么没家教,连礼貌性的警告都没发出,就劈头盖脸地撅了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仰头思索:放眼当下阴阳界,有真本事的家伙越来越少,有真本事且本事不低,能做到到如此程度的更是少之又少,满打满算,两打足矣。她也知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会有很多隐秘的世外高人,不是她这种不合格的通灵师所能知晓的。据小道消息八卦,如此高规格的高人都很讲究气质和风骨,出场时或很炫,或很仙,或很诡异,不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大多数的高人,都不会对她这种正在施法的普通通灵师(骄傲被浇灭,自觉的归类)‘不吝赐教’,不露面主动且毫不留情的出手,连个招呼都不打,此种可能性极低。

    一定是个见不得人的杂碎,而且本领还不赖。挑衅,**裸的示威,想给刚在石城立住脚的她——一个下马威,欺生是不是?她的结论已然形成,胸中燃起了炎炎的怒火,烧得七窍生烟。她牙龇嘴裂,一股热血翻涌着冲上了脑仁,灵台瞬间形成汹涌的火海。想较劲是不是?虽然她不久前刚刚养成了审时度势,度德量力的优点,但并不代表她已弥补了心血来潮,横冲直撞的理智漏洞。夜七月翘起唇,吹了吹唇边的香灰,咬了咬下唇,冷哼一声,继续施法。

    夜七月使出追魂术,确定了钱明已死,接下来便准备用问魂术,看一下钱明的死因。一个人新死不久,短时间内投胎的可能性不大,现今的冥界鬼满为患,枉死城也几近饱和。无计可施的十殿阎罗只有硬着头皮,放松了鬼众的居留条件。允许众多不够投胎条件又不够下地狱的鬼魂,暂时蜗居在人世阴宅中,等待达到限投标准时,摇号领取准投名额进入枉死城,按摇号顺序在三年内投胎转世。

    钱明作为新死的鬼魂不等上二三十年,绝对达不到摇号的条件,能摇不摇的上,还得看他的运气和做鬼的道行。但现下可以确定的是——钱明不是魂飞魄散,就是被人先杀后又摄走了魂魄,而这个罪魁祸首,便是给她难堪的幕后黑手。尽管她今时不同往日,但拿她当kt猫来消遣,还是叔能忍,婶不能忍的节拍。找到它,灭了它,才能消她胸中滔滔的怒火,才能给她受伤的心灵一点慰藉,才能让她失落颓丧的斗志再次安心蛰伏。

    夜七月知道,之前的小事故一定会对咖啡馆里的禁制和阵法产生一些震动,原清浅和付明晓一定也已感应到。此时,她必须抓紧时间,在二人回来之前搞明白钱明的死因,打扫好战场,并想好借口。节拍太紧凑了,搞不好又是一场暴风骤雨,挨K肯定是必不可少,她豁出去了。她用朱砂画好问魂符,照例施法回显,眼前迷黑重重,缓缓地浮现出两个人影。她定目细观,正是活生生的钱明对峙着灰青面庞的活死人——孙长荣。不是冤家不聚头,老话说的分毫不差,看来她和孙长荣想要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肯定是个达不成的美好意愿。

    夜七月只见孙长荣猿臂一挥,钱明如同被吊着钢丝一样,双脚离地,双手拼命地撕拉着自己的衬衣领,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他褪去血色的嘴唇用力地一张一翕,喉咙里挤不出他的心声,双腿奋力地挣扎着。钱明眼珠通红布满血丝,崩裂般地向外凸出,凸出的有些惨不忍睹,恐惧、惊慌的眼神夸张地表达着心中的不甘。

    “哼哼······没本事,还敢多管闲事,活腻呗了?我也很无助,很无奈······欢迎你,新成员,新朋友。”孙长荣一边冷言冷语的说着,一边哀伤地望着被他桎梏将死的钱明,神色与行为极端地不符,有点的精神分裂症的临床表现。

    正当二人深情又无情地对望时,一只通体乌黑透亮的乌鸦停在二人中间。它扑棱扑棱翅膀,转眼便有红烨烨的火焰燃遍了整个鸦身。夜七月紧咬着下唇,诧异地看着自燃后变身鲜红的乌鸦一张嘴,一声怪叫彻耳惊魂,毛骨悚然,而钱明挣扎痛苦的神色却立马得到了缓解。一团忽闪忽闪的黄白荧光从钱明头顶钻出,一路飞向血红的怪乌鸦的尖喙,几秒后便被吸进乌鸦口中。

    夜七月终于知道钱明的魂魄被谁摄走,也知晓了谁是杀人凶手,一个谜一样活死人,一只更谜一样的会变色的邪恶黑乌鸦。只有凤凰是从火中走一遭不会挂的大鸟,难道这就是笑话中烧锅炉的凤凰?她咽了咽口水继续看,通红的乌鸦吸完钱明的三魂七魄后,马上恢复成正常的黑漆漆一坨,它再次扑棱扑棱翅膀,一转身,轻盈婀娜地飞走了,留下一地匪夷所思的惊诧。孙长荣收回手,两只健臂垂在身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悲凄凄地看着瘫在地上,钱明死不瞑目的狰狞脸孔。片刻后,他仰天长叹一声,拖着沉沉的步子,走到钱明身边,蹲下身去。

    “为什么要认出我?认出来干嘛不装着不认识?跟踪跟的命绝魂丢 ······冤不冤?唉!你个傻逼!”

    孙长荣扯着钱明的衣领猛然起身,拖着死狗一般的钱明走向不远处,一个看起来酷似集装箱的庞然铁皮箱。

    “铃铃······铃铃······”似曾熟悉的声响瞬息侵袭,夜七月眼前的影像一晃,便不再清晰,昏花的渐渐消失。夜七月深吸一口气,又使力吐出,疲惫地直直腰,伸展一下双臂,准备下床,清理现场。

    另一处,本市最大的商场里,两位外型出众抢眼的帅哥正目光一致地审视一辆小巧的可折叠式自行车。二人相视一笑后,便招呼营业员结账,提货,准备装车,突然间原清浅的笑意顿失,面色阴鸷地望向身旁的付明晓。

    “呀!好像······家里······有情况。”付明晓身有同感地看向原清浅,心虚地说道。

    “我先回去,你提完车,自己打车!”原清浅边说边飞步离去,片刻不停地冲出商场,直奔停车场。

    “清浅,你······你······等我一下,马上······”付明晓一边慌乱地掏着手机,一边向远处的身影喊道。“完了,忘了这儿茬!七月呀七月,你倒是换个地方施法呀!你不是猪头,却胜似猪头,眼下,就算我通风报信也不能阻止暴风骤雨的来临,我该怎么办?实在是令人忧郁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