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姨,等一下!······吴红心阿姨,请等一下!······吴······”夜七月一边挤出超市大门,一边朝远处大喊大叫,全不顾周围人或惊,或疑,或嗔,或厌,或鄙的一系列眼光。
夜七月一路追,一路喊,还好,吴红心老人家听到了。她缓慢的转回身,站在原地,慢慢打量着衣摆翻飞,疾驰渐近的女子。
“吴······吴阿姨,我······我······火车上的······丫头······夜七月呀!你······你······记得不?”夜七月狂奔而至,一边用手捋着起起伏伏的胸口,一边连喘带吁地自我介绍。
“呀!丫头,阿姨记得,咋还能忘了你,那么好的孩子,你变漂亮了!”
“谢谢······一般般······好久没见······吴阿姨,过的······过的怎么样?这······这张······寻人启事是·······你发的?”夜七月喘个不停,一只手攥着寻人启事,一边坚持着把话说完。
几句简单的交谈后,夜七月得知吴红心的女婿在中秋节当天下班后无故失踪,一个多月音信全无。警方立案后也没理出个头绪,成了悬案,这人是生是死也没个结论。吴红心和亲家一商量,不能一味指望着警方,她们开始通过广播、电视、报纸、传单等多样的手段,自行寻找,可是依然杳无线索。
夜七月温声细语地劝慰一通,并告知自己的近况,言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可以打电话给她。她真诚地邀请吴阿姨和她女儿,有空去咖啡馆坐坐,顺便可以品尝她店里的各式咖啡和西点,最后从吴红心手中要了几张寻人启事,准备在咖啡馆里发一发。夜七月与吴红心道别后,朝超市的方向返回,一眼就瞟到自己那辆崭新瓦亮的红色金戈。
“嘀嘀······嘀嘀······”坐在车里的付明晓,按响了喇叭。
夜七月闷闷不乐地拉开车门,上了车,手里的袋子往后一扔,稳稳地坐好,系好安全带。
“七月,怎么了?早上出来时还兴高采烈的,这儿刚近中午怎么就愁眉不展的,饿了吧?”付明晓从看到夜七月远远地走来,就感觉出她情绪不高,忍不住地问出口。“那位大妈,你认识?看你们聊的挺好,也没敢打扰。你的愁绪是不是因为她?”
“明晓,吴阿姨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她带着女儿和女婿从羊城探亲回石城,一路上我们相处的不错。还有一对石城商学院的大学生,上中下六个铺,总共六个人,也算有缘。”夜七月做了一个深呼吸,转脸望向付明晓,目光惑然地穿过对方,继续说。“吴阿姨的女婿,一个多月前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这心里······唉!”
“你想帮她?”
“嗯!帮是要帮,能帮到什么程度······我没把握,感觉不太好,你明白的。开车吧,先回去!”
夜七月与付明晓没几分钟便开回到咖啡馆,她下了车,眼尖地瞄到神出鬼没的原清浅回来了,正怡然逍遥地坐在她的小‘卡布’上跷着二郎腿,小‘奇诺’上放着一杯咖啡,一块巧克力布丁,表情享受地对着她浅笑。
夜七月格外中意自己的雅座,特别应景地命名小沙发为‘卡布’,小茶几为‘奇诺’,彰显自己对咖啡馆的重视。她瞧着原清浅坐在自己的小‘卡布’上,心里还是隐隐地有点心疼,面上却不敢有所表示。她和他,从体重到体型,从性别到喜好都不在一个等级上,为嘛就不放过她娇小的‘卡布’和‘奇诺’呢?
夜七月尽力放松自己,回他一记莞尔的微笑。她貌似不经意地把露出一角的寻人启事冲袋子里压了压,并放慢脚步,等付明晓走近。付明晓很贴心地快走几步,为她拉门,却听到夜七月压低声音说:“明晓,刚才的事暂时不要让师兄知道,我先想一想,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要小心,清浅不喜欢你有事瞒着他,他看着没脾气,可你······”付明晓手搭在大门把手上,扭过脸对夜七月小声说。“今时不同往日,凡事三思而后行。”
“放心,进去吧,他盯着呢!”夜七月盈盈秋水弯的越发深,笑颜如花,面上十分喜悦。
“师兄,你这是回来过节吗?”
“过节?感恩节还是圣诞节?我们都是中国人,过洋节算什么?你想过吗?”原清浅饶有兴致地用乌黑闪亮的瞳仁紧锁着眼前的人,不紧不慢地问道。“如果你喜欢,我不反对,想要什么礼物?”
“师兄,我是那么崇洋媚外的人吗?我还记得自己姓氏名谁,堂堂中华大国还能少它个节日过?今天是立冬,我们中午吃饺子,晚上热呼呼地涮个火锅,欢欢喜喜地迎接冬天的到来。冬天来了, 春天还会远吗?夏天,秋天,麻溜候着吧!”
夜七月手里提溜的袋子被付明晓拿上了楼,空出的双手叉在腰间,俯视着原清浅,晃着头说:“师兄,你这个样子不好!请抬抬你那尊贵的臀部,起身去车里帮付大厨搬搬东西,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坐那儿看是不成的。还有好多菜得摘,的洗,我们俩可忙不过来,待会还得煮速冻饺子呢!要不要吃中饭,要不要痛快地吃个锅子,你思量着办?”
原清浅倒也从容,端着咖啡,眨眨浓密的长睫毛,幽幽地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做了什么·······比较有趣的,匪夷所思的小娱乐······说来听听。”
“没有呀!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收钱花钱,哪有即有趣又匪夷所思的娱乐?压榨明晓算不算?”夜七月不明所以的嘀咕着,不甚理解地向原清浅望去。
“没有吗?”
“真没有!”夜七月耸耸肩,噘噘嘴说。“要不,师兄你出想法,我去实践,咱们找找看?”
“桌上的布丁,我没动,你吃吧。我帮明晓就行了,你自由活动,一会叫你吃饭。”原清浅杯子一放,卷了卷黑衬衫的两个袖边站起来,侧着身子离开了夜七月的‘卡布’,朝外面走去。“今时不同往日,做事前要先过脑子,特别是我和付明晓都不在的时候。无利不可起早,无益不可助人,无心不易丧命,你不要忘了!”
夜七月心头打了一个寒凛,她知道刚才的事,原清浅不可能知道,但瞧着这架势又像晓得了一般。为什么总是提醒她——‘今时不同往日’?她有那么不中用吗?不就能力和等级降成普通通灵师吗?承载不了万灵眼,她还能成睁眼瞎不成?夜七月忿忿地敛起笑容,一屁股坐在‘卡布’上,看着原清浅和付明晓来来回回,两三趟就把车里的东西搬空。她嘴里叼着‘无花’,用小勺子在碟子里一下一下地戳着,圆坨坨的巧克力布丁被她戳个稀烂,惨不忍睹。
“七月,你是想吃,还是不想吃?”原清浅最后一趟搬完,从二楼下来,停在‘奇诺’前,扫过碟子里被惨绝人寰处置过的补丁,悠悠地问道。“你即欣赏不了咖啡的绵柔苦醇,又享受不起巧克力的微苦香润,还真是个没福气的丫头。别浪费了,还是留给我吧。”
夜七月看着原清浅弯身端走那碟补丁,又夺下她手里的小勺子,翩翩然离去,不禁咕哝道:“谁是丫头?你见过这么大岁数的丫头?吃的苦就是有福气,那以前的皇帝和皇后不得见天拿黄连当零食吃?都神马破逻辑,神马品位,志不合,道不同······也好,这样不同口味的伙伴至少不会跟我争嘴,继续保持吧。”
立冬一过,空气渐渐变得干燥,气温也跟着缩水,一日日的降下来。风和日丽,暖意洋洋的午后时光是多数人的最爱,却不是夜七月的心头好,她对艳阳天的喜好在十二年前就已经被动戒除。夜七月在立冬后的几天内,一直都有气无力地趴在二楼的房间里,窗帘紧掩,门窗闭合,肚子上抱着个热水袋,半靠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喝着红糖姜水,满腹愁云惨雾。
“嘎···吱···”
房门清颤出声,夜七月一侧的眉毛和眼皮一挑,看到原清浅端着一碗粥和几碟吃食,走进来。
“怎么样,好点没?煮了一点小米红枣花生粥,煎了两个蛋,配着红枣糕一起吃,香甜可口,吃一点。”原清浅唇畔翘翘,眸光粼粼,含着春风细雨般的温柔,慢慢靠近。“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去买,你看起来不太乐和,有心事吗?”
“谢谢师兄,我还好!小米,鸡蛋,红枣,红糖,这可是女人做月子的标配。我就来个月事······不至于整的跟坐月子似的,来盘锅包肉就可以。”夜七月看着原清浅手中的食物,半点提不起食欲,悻悻的轻声道。“师兄,能不能······从明晓那里,弄出点固元丹吃一吃?”
“固元丹?七月,你还真把它当成十全大补丸了?那可是付家独门秘方的丹药,千金难求,虽然算不上稀世珍宝,但也可称得上价值连城。明晓每年也就能弄到七八丸,一半左右的还都进了你的嘴。你还再忍心对他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