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疑似之间(二)(1/1)
作者:路归不
    赵卫国眸色空泛,越过夜七月看向身后,似乎在忖量着。半晌后,他敛会神思,认真地看着夜七月说道。

    “老许,就是许**,是我们铁路系统里,出了名的老实好人,特别乐意帮助人,整日乐呵呵的。整个铁路系统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他,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他在不少条线上待过,所以熟识的人不少。七年前,我们被调来这条线上,也算是熟识,老许对每个人都很好。六年前,孙长荣调来,他不太爱说话,为人比较冷淡,听说家里有点背景,大伙也只是见面点个头,没深交。老许和孙长荣是一组的,俩人听说关系挺好······不过在老许出事前,俩人掰了,听说老许在闹离婚,是因为孙长荣。老许出事后不久,他老婆带着孩子改嫁,嫁的就是孙长荣。大伙在背地里没少骂他,狼心狗肺,禽兽不如,典型的白眼狼。”

    赵卫国陷入了回忆,说到许**,表情里透出惙怛伤悴。看的出,赵卫国与许**是熟悉的,而且许**的为人还是不错的。否则,冷面的赵警官想起他,不会是这种表情。看来许**的警告,一定是善意的。难道他有不得以的苦衷?

    “胡灵灵改嫁孙长荣后,许**的儿子改姓了吧?他们三口人过的怎么样?许家耀肯管孙长荣叫‘爸’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老许,他、他、他都告诉你了?”赵卫国仍带一丝猜疑,面色不善地问道。

    “赵警官,昨晚许**告诉我的有限,不是很多,只是他死前的一些情况。所以我想······后来发生的事,才是他阴魂不散,不肯安息,出来瞎晃悠的症结所在。你们这列火车,是不是用了五年前出过事,经过修理的某些车厢,或是某些零件······是那列出事火车上的?许**的遗体被弄出来时,他的血肉是不是粘到了那列火车上?”

    赵卫国定定地注视着夜七月,眼中有重重的疑惑,眉心眼角的纹路也深耕重重,低低地叹出一声。

    “老许的老婆改嫁后,他儿子改了姓,大伙都气的不行。可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是老许的那些弟弟妹妹,也只是闹了一阵,最后都妥协了,不知道具体啥原因?听说那三口过的不太好,老许的儿子······听说学习成绩下降的厉害,还经常逃课,和社会上的坏孩子混到了一起。那孩子,以前学习成绩非常好,是老许最大的骄傲。现在······唉!都毁了!老许被挖出来时,脑袋被泥石流夹杂的石块砸伤,血肉模糊。血和**子都混在泥沙里,身上也都是伤,惨不忍睹!这趟列车的确有几节车厢是被大修以后,重新启用的······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一般横死过人的房子,叫‘凶宅’,出过车祸的车子,称之为‘凶车’,为什么前面加个‘凶’字,你明白吗?”

    “加‘凶’字是因为不吉利,容易再出事,是吧?”赵卫国显然有些上道,不禁脱口而出。

    “那是特别的不吉利,格外的容易出事,如果接手的人,福泽不够深厚,镇不住,那可就倒霉了!”

    “你什么意思?”赵卫国眼帘突收,圆眼横立。

    “没意思!用横死过人的旧车厢,可没找懂行的人做法清理,致使许**可以离开他的坟头。在这列火车上,四处闲逛,缅怀从前,隐退自如,兴风做浪······也挺会玩的。节省是传统美德,废物利用也没错,为什么不做好前期处理?出了事,能怪谁?但也不排除许**只是单纯地故地重游,偶遇奇案,是不是?这样谁心理,都能接受!”

    “这······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还真不太清楚。再说······这趟车也跑了一年多,也没出听说出过啥大事。”

    “哼!一年多?看来有些事你们也不清楚!赵警官,你我都一样,都是个小角色,很多事由不得自己。眼睁睁地看它发生,直到血淋淋的结束,这都不是我们的错。把知道的说出来,仅限于此,至于结果,听天由命为好。你最好查查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车上有没有孩童走失的案件?我总觉的,有些东西被你们忽视了。”

    夜七月言尽于此,只希望他能明白,不要把她的良言忠告,当屁给轻易放了。所有孩子的命运,即不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中,也不会由她和赵卫国——这样的小人物来拯救。

    “照你所说,许**死后记恨孙长荣,他只弄走孙长荣就好。那十个孩子,不是太无辜了吗?老许有什么理由对孩子下手,这于理不合,你说呢?”赵卫国貌似已经相信夜七月的话,开始习惯性地推理许**的作案动机。

    “这一点,我也没能想明白,如果许**要找孙长荣,报夺妻抢子之仇,合情合理,没有必要阻阻拦。像孙长荣这种人渣,等老天爷的惩罚,我都嫌慢,只是搭上十个孩子,令人费解。”

    “你既然有能力,能不能帮帮我们?”赵卫国脸色忽转,一脸期待,目光炯炯。

    “抱歉,赵警官!很不凑巧,我刚刚‘金盆洗手’,再说,你的上级未必愿意让我跟着瞎参和。”

    赵卫国闻言,炯炯的目光如同奥运会闭幕时的圣火,由明转暗,接下来便是覆灭,静谧的颓丧。

    “赵警官,不是我见死不救,确实是无能为力。你不会明白,像我们这种人过的日子,真实的恐怖片和灾难片结合加强版,所以对于危险的敏感比你们稍强一些。如果力所能及,我可以陪你们走一走,但是······这次真的不行。”

    “夜女士,你的意思是老许已经变成厉鬼,非常厉害。你无法制服他,救出人质,可以这么理解吗?”赵卫国没有放弃,仍抱着一线的希冀,试探着问道。

    “不是,昨晚老许的气息带着很深的怨意,但还不是厉鬼,没有那么可怕。”

    “那你为什么?”赵卫国眉头深锁,眉宇愁苦,更不解地问道。

    “可怕的不是许**,是许**身后面的某些······东西或者是人。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带走十个孩子和一个大活人,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不觉的可怕吗?我感觉不到任何异常,正是因为感觉不到,才害怕!这么多年,不管是妖,还是鬼,再厉害的角色,我都能感知一二。强大的通灵力和敏锐感应力,是每一位通灵媒介师赖以生存的武器和法宝,如果真的感应不到,那意味着麻烦大了。不过,我大概猜到了孩子们的大致位置,可以告诉你。”

    “有没有可能是人搞的鬼,不是真的鬼,所以你才感应不到?”

    “也有可能!你们可以阿Q一下,自欺欺人,聊以慰藉。顺便安抚一下,那些悲痛欲绝的父母等着收尸,或尸骨无存,无尸可收。”

    “夜女士,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不是在分析案情吗?我只是想尽快破案,把孩子尽快找回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还给他们父母。没其它意思,你别想多了。”

    “赵警官,我能理解。俗话说‘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好的和坏的,都要提前想到。你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事情已然到这个份上,实话说,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是人祸,容易。如果不是,就只能看你们和孩子们的运气了。”夜七月说完这些话,胸口如同压了座山,气短的有些眩晕。

    赵卫国低头不语,掏出一包烟,挑出一支,自顾自地点燃,自顾自地抽着。烟头一吸一吸,时亮时暗,如同那看不见的希望,时明时灭。

    “对了,夜女士,你不是说‘猜到了孩子们的大致位置’?能告诉我吗?我尽快向上面汇报,也好早些设法寻找。”

    “当然,但有些顾虑,不知道告诉你对不对?”夜七月低下双眸,言思略踯躅。

    赵卫国抬起脸,双目睁大,直直地望着她。

    “赵警官,不要误会,我不是信口胡言,耍弄你。只是有一点想不通,所以有点担心,也许是职业病,我现在的确有点‘神经质’,但不是‘神经病’。这么多年,吓怕了,‘草木皆兵’这个词终于切身体会到了。”夜七月连忙解释,别让人民警察误会,以为她——存心的‘妨碍公务’,没事找事。

    “夜女士,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无论对错,都没人会怪你。为警方提供线索,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是不是?”

    “昨夜,许**对着远处的山林长久出神,并且从他嘴里说出一句诗——‘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你是说,孩子们进山了,在山里?”赵卫国一凛,浓眉立挑,眼中倏地黠光一闪。

    “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山顶。你想一下,‘远上寒山’是上山,‘白云深处’不是指上到了山顶。那‘有人家’,不是说孩子们吗?难道是山里还会有人家吗?也许会有什么隐世的‘高人’,也说不定?”

    “对,一定是,孩子们被带进山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只能进山。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只是不太确定,这下有了你的证实,也算目标明确,找人就容易多了。谢谢你,夜女士!”赵卫国目光炬炬,唇颊两侧不觉地画出上弯的弧线,满目的激喜,就如同夜七月第一次中彩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