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回往昔(二)(1/1)
作者:路归不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稳稳地开口:“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正相反,日后我会是你,在这世上最紧密的人,也会是最在乎你生死的人之一。旧的终止,新的开始,明天七月半,我来接你。”

    “什么?什么意思?什么最紧密的人?什么结束?什么开始?接我?你、你、你想干什么?你、你、你是谁?你、你·····”她满心的疑问,夹杂着硕多的惊恐,急切地质问道。

    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动听惑耳,传入耳膜内却异样的刺痛,连带着她的头顶,都没来由的传来一波波犹如针扎般疼感。她想要起身下床,可身体却毫无知觉,动弹不得。神嘛状况?她奋力扭动着,眼前却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随即身体如同腾空,随即急速下滑,坠落。

    “嗵”的一声,再睁开眼,李如意只觉身上疼痛,手上传来冰冰凉的触感。环顾四周,原来她已掉落在地上,怪不得。一个乱七八糟的怪梦,一个令她心悸的恶梦。李如意长舒一口气,无奈地坐起来,缓了缓,活动一下胳膊腿,站起来,拍拍身上。多亏睡前擦过地,新换的睡衣没弄脏,只是被汗浸的已经湿透,有些粘身。

    借着窗外照进的光亮,李如意走到洗手间,打开灯,拧开水龙头放水,用凉水的擦拭了一遍,顿感清凉舒服。熄灯,回到床边,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已经不可能再入睡,起床还是有些早。她只能重新躺回床上,继续发呆,既省钱又省事的打发时间方式。卧室里安安静静,却更让她心里阵阵地发慌。慌什么?一个梦,一个人,而已。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设定的闹铃,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六点了。李如意快速地起床,洗漱,化个淡妆,腿着下楼。没有做电梯,是在变相的锻炼身体,防止发胖。她坐在早点铺里,等着那热腾腾的包子出锅,打通了家里的电话。

    “喂!妈,好想你!”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心酸眼涩。

    “啊?如意,生日快乐!早上吃没吃鸡蛋?吃没吃长寿面?”话筒里妈妈还是那么的绵暖。

    “吃了!妈,爸呢?······代我向姐说声‘生日快乐’!”

    “你爸和你姐去早市买菜去了!今天你能回来不?你爸要买好多菜呢!咱家就缺你,要是能回来,就好了!要是太忙···就算了,毕竟工作重要,你要按时吃饭,不要老糊弄,老不好好吃饭···”妈妈的语气有些惋惜,她一定很想念三个月没回家的小女儿。

    “妈,今天周一,又赶上发工资,有点忙,我不好请假。下周末,不加班的话,我肯定回家。妈,好想你和爸···”李如意控制着有些变颤的声音,眼泪却趁机跑了出来,肆无忌惮地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竭力地稳定情绪,简单聊了几句,便匆匆结束了通话。怕妈妈听出她的凄怆,怕她坏了姐姐生日宴的气氛,怕妈妈今晚因她再失眠。李如意紧握手心,指甲狠狠地嵌在掌心肉里,终于下定了决心,今天就辞职,离开这座人人瞩目的心城,回到父母身边。

    “哪里有爸妈,哪里就是家”——爸爸的话依稀在耳边回响,简单却不可推倒的真理。尽管那里,也是背井离乡,至少那里,有她所牵挂的人,和牵挂她的人。有人牵挂是幸福,能有人愿意让你牵挂也是幸福,只是这种幸福,在她手中慢慢溜走,悄无声息。

    “老板娘!加个茶夜蛋!”抹干湿润的眼眶,李如意用力地朝正在给包子揭锅的老板娘喊道。

    日复一日的生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重复而向前滚动的日子里,看不到希望。只有深深的焦虑与日益加重的不安全感,那会循循地,质变成一日日的绝望。

    当李如意安坐在椅子上,喘吸出清早第一口放松的氧气时,有些小喜悦。没有迟到,她一早的忙碌,都是为了它。

    “早上好!如意姐!”李如意的同事‘小玫瑰’,一进门热情地打着招呼。

    公司的出纳,叫梅思归,一个刚刚毕业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大家叫她‘小玫瑰’。人很随和,没有扎手的刺,妖艳可爱。只是胆子特小,有事没事的总喜欢黏着她。

    李如意也是天生的热心肠,好管闲事,有事没事的喜欢瞎糟心,名副其实的‘傻大姐’一个,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的主。两个人同一天面试,又一同被公司录取,顺理成章,两个年龄相差近十岁的女人成了朋友,没事一起逛个街,淘个货,砍个价的,倒也不孤单。

    “小玫瑰!你也很早,今天发工资,我这回有空,一会我们一起去银行。别忘了找个大点的袋子装钱。你准备一下,我打电话问问看,今天有没有车,送我们过去······要不,我们只能自己打车了。”

    李如意麻木的脸上,勉力挤出笑意。谁能体会——她将近两个小时的奔波与辛苦,一趟一趟的倒车换乘,倒也快治好了她轻微的晕车。果不其然,公司没有正在闲着的车,半个小时后,李如意和‘小玫瑰’打车到了银行,因为昨天已经预约过,所以一切都很顺利。

    取过钱,‘小玫瑰’搂着斜跨在右肩膀的大布兜,有些紧张不安地站在李如意的左侧。李如意用力拍了拍‘小玫瑰’的背,帮她稳定心神,缓解紧张感。而她自己的身子侧斜,手臂前倾,招呼着,想拦辆出租车。

    “啊!”倏忽间,‘小玫瑰’的尖历叫声直刺入左耳,李如意瞳孔陡缩,全身的神经骤然紧绷,心下一沉,暗叫一声——不好!

    一瞬间,李如意没来得急转过头,一个人影,把她前倾的身体撞向繁华的马路,车流如梭。而那抹人影,抓着一个硕大的布兜,飞快而灵活地在车流中穿过,很快就消失在马路的对面。没有反应的间隙,没有及时地站稳,一辆疾驰的货车呼啸而来。

    “嘭···”巨大的碰撞,使李如意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咚···”的一声,又重重地落在地上。眼前的世界倾斜,意识陡然零落,眼皮如砣,渐渐地垂落。她戮力睁大双眼,看着已经吓傻的‘小玫瑰’,直愣呆呆地立在原地。试着挤出一抹安慰的笑容,她想说“没事”,却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影像逐渐含混,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噪杂。是谁抱起她的身体?是谁在嚎丧般吼着她的名字?又是谁解开她身上的衣扣,解除了她的束缚?失却意识前,她好想告诉‘小玫瑰’,她刚刚体验了飞翔的快感,可是短暂的飞翔也是有代价的——那是痛、很痛、非常痛。

    “滴答、滴答···”水滴落下的声音被千百倍放大,又一遍遍回放。谁家的水龙头没关好,浪费资源?她的听觉何时变得这么灵敏?

    李如意不觉的一惊,浑身的痛感也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飘飘轻轻的感觉充斥全身,仿若街边小贩手中兜售的玩偶气球。千斤重的眼帘被解锁,李如意微挑眼帘,看到自己身卧于浓稠的黑暗中,四周没有任何光源。

    她能清晰地看清自己还穿着出事时的衣物,光着脚。不是病号服吗?咦?她的鞋呢?‘小玫瑰’可别把她的鞋子落下,那是上周刚买的特价‘新款’,今天刚穿第一次。她站起身,还好脚下温温的,并没有一丝不平和凉意,光着脚也没什么不适。

    抬手,摸不到任何物体。抬眼,看不到任何空间。没有预想的不便,没有一处伤口,令人费解。是阴间吗?她死了?怎么没有黑白无常或者勾魂使者来接她?李如意心中不停地犯嘀咕,迎接她的只有无声无息的静,无边无际的黑。

    “有人吗?那个鬼也行呀!或者,告诉我,我死了吗?这是哪?或者,告诉我,要去哪里?喂!不管是什么!能不能出个声啊?哈喽! 有没有可以打个招呼的?···拜托!······”

    她试着朝不同的方向走,可是除了黑,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摸不到,没有边际。这里大的出奇,也静的出奇,除了她的自言自语外,静寂的连心跳声都没有,可她却未曾注意到。

    李如意走也走了,喊也喊了,没有效果,最后也只好放弃,无助地坐在‘地上’。地上暖暖的,好似人手掌心中的温度,摸不出铺的什么材料,像纸张般光滑软暖。

    为什么会这样?她这是造了什么孽?生日都没过,还有个把小时就满三十岁了。每年的生日变成忌日,对爸妈和姐姐会不会太残忍了?哪怕换个日子也成!爸爸妈妈会怎样?以后姐姐的生日还能过吗?身体一停,脑子就转,李如意不自觉地摸摸胸口。她思度良久,还是没想起来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除了,打死过蚊子,苍蝇,蟑螂等小生物,连只大点的老鼠都没杀过。这是为嘛呢?这算什么?飞来横祸,英年早逝?命运多舛,天妒红颜?

    想着这些,她的泪腺又开始了辛勤劳作,泪珠悄悄的流泻。不住奔流的泪花,滴在了手背上,又顺着手背的皮肤滑落入了‘地面’。那‘地面’也奇怪,快速地吸干了那些掉落的泪水,仿佛面巾纸一般。听人说,鬼的眼泪代表希望和重生,不知是不是真的?她哭多一点,是不是希望就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