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2)
作者:石头羊
    小孩究竟为什么一见到梁生就说对不起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家他不小心把放在门后面的暖瓶给碰倒摔碎了。

    这对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肯定也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挨两句大人的骂,也不痛不痒的,但是对于从小遭遇特殊的梁声而言,在他的印象里,曾经就因为这样一件差不多的小事,他挨了他大伯和舅老爷好一顿毒打之后就被立马送走了,所以在他看来,他难免就有了些许的后怕,加上这几天梁生本就和他提过要将他送到寄宿学校去的事,于是这么前后一联系,小孩立马就慌了神,含着眼泪赶忙蹲地上把碎的暖瓶给收拾了,还小心翼翼地都给装垃圾袋扔了,因为平时梁生都有留些零钱放在他身上,于是他特地拐到巷子口外面的一家商店买了新的暖瓶内胆又求老板给帮忙换上了,可是做完这一切他还是觉得又惊慌又害怕,这一上午既没有复习算数又没有背单词,只顾着听门口的声音,而等梁生好不容易滴溜着饭盒回来给他送饭时,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的小孩便赶忙跑到门口乖乖地把自己犯的错给老实交代了。

    “窝……把暖水瓶给碰倒了,地上的水我给拖干净了……胆我也换掉勒……哥,窝错了……”

    听完这一切的梁生自然是觉得又无奈又好笑,毕竟看着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连个碎玻璃渣滓都没有,要不是小孩自己主动承认,他还真没看出来这暖水瓶已经换了个内胆了,不过转念一想,梁生又觉得心里挺欣慰的,自己家这小东西还真是又聪明又敏感,一颗干净剔透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诚实和善良,连句谎话都不会和自己说,和当初这个年纪的自己还真没有丝毫的相像之处,所以当下他便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还含着眼泪的小孩的脑袋,接着拧了把他的鼻子没好气地道,

    “下次别去用手碰那些碎玻璃渣子,等我回家再收拾,一个破暖瓶摔了就摔了,你伤着碰着了哥心疼知道吗?”

    “哥……”

    闻言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本以为会挨一顿骂的小梁声彻底没了言语,那些含在嘴里结结巴巴的解释骤然停了下来,促使他下意识地就抱住面前的男人半是委屈半是依恋地又喊了声reads;军家。

    “哥……”

    “诶,在呢。”

    一听见小孩的声音立马就爽快地应下了,小梁声其实论年纪也是个初中生了,但因为这两年过的不好,所以骨架都没长开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梁生伸手就能抱起来,此时他手上一使劲就把小孩给搂怀里了,而顺势抱住他脖子的小梁声心里一时间也乱糟糟的,复杂难受得很。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害怕梁生把自己送走的问题,如今看着年轻男人温柔的眼神,他又仿佛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他隐约明白,男人对自己的那些照顾和爱护都是实实在在的,就如同他向自己承诺的那样,是那么的真实而可信,可是等两个人一起吃完午饭,忐忑了好几天的小梁声还是等来了那个他一直害怕着的消息,梁生还是要把他送到市里的一所寄宿学校,而这也意味着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再也没办法见到面前这个男人了。

    “别怪我,声声,但是你得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也……但是我……我不能耽误了你。”

    难得脸上带上了几分认真的说话模样,梁生自己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但终究还是照着系统给的建议给说了,他说完之后,小孩好半天也没说话,只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可是看样子就是快哭了,这把梁生弄得为难,毕竟他自己怎样都好,就是见不得面前这孩子受半点委屈,所以心里一番挣扎后他立马便后悔了,而就在他伴着系统连续性的警告声想说一句要不咱们不去了,实在不成材也没事哥养你一辈子时,一直没说话的小孩忽然点点头来了这么一句。

    “好。”

    “嗯?”

    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梁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还特别傻了吧唧地看了小孩一眼,而小孩倒是挺乖巧地把自己碗里的饭菜都给吃了,一直到碗沿上连一粒米都没有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用一种让梁生一下子怔住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窝都晓得的,窝要好好读书,给你争气,窝不能一辈子都靠你,窝总要长大的……等窝长大了,就算哥你哪天不能要我了,我也能和你在一起,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我也可以给你买好吃的,挣,挣大钱,然后,然后咱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在一起。”

    *

    两天后,趁着双休日梁生把小孩的一系列入学手续办好,又亲自将小孩送去了那所名叫二中的寄宿学校。

    为了能让自家小孩能有个好点的精神面貌进新学校,走之前梁生还给他特意买了好几身新衣服。本就生的好看的小梁声被这么一捯饬倒显得像个精致体面的小童星似的,而等那天他们两一起买完东西从百货公司出来时,这哥俩居然还意外被楼底下一家照相馆的老板给叫住了,硬是想求小孩照一张艺术照做他们的门面。

    对于这件事梁生这臭美的自然是美的不行,毕竟这从侧面来说也说明了他自己这长相挺招人喜欢不是,不过想到自己快和小孩分开了,以后一礼拜才见一次了梁生又挺纠结的,于是等被那照相馆老板拖着他们进了店后,梁生一琢磨就同这老板说,自己干脆给点钱让他拍几张他和小孩的合照,谁想这老板还挺上道,直接便说只要小孩乐意给他们当个门面,拍多少都免费,所以最后就是多少年都没照过相的一大一小隔着时光和岁月的痕迹,在这个小小的照相馆显得十分寒酸老土的向日葵背景里一起合了张影。

    照片洗出来需要好几天,急着入学的小孩肯定是等不了,去的那天梁生就和那些头一次送小孩出远门的家长似的紧张又难受,先是给小孩准备了一大顿有的没的东西,送去学校的时候还差点就跟进去了,最后还是在系统的一番忍无可忍地教育下他才强忍着目送着小孩一个人提着他的行李袋子和脸盆进了学校,可是一转头梁生回了自己瞬间空空荡荡的家,他这脸立马就垮下来了reads;官运。

    虽然他是个成年人了,虽然那些小孩还在害怕的东西他早就不怕了,可是骨子里他们都一样的怕孤独。梁生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拯救了小孩,可是相对的,也是因为这个幼年版的自己,这个糟糕的,颓唐的,一无是处的男人才决定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继续自己的人生,所以说,与其说是他给了小梁声一个家,倒不如说是他们都给了彼此一点能够继续努力,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心。

    “系统,我有点想声声了……”

    深夜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没有了那个总是贴着自己的热乎乎的小脑袋,梁生这心里还怪不习惯的。明明后天他就要出发去首都了,可是他这脑子里就是什么菜谱啊流程之类的都不想去想,他一心只惦记着小孩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之类的他自己都有些嫌弃的娘们兮兮的问题,而就在他忍不住和自己唯一的损友系统倾诉时,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梁生却听到这个一直显得过于冷漠理性的科技产物来了这么句。

    【滴——系统检测数据显示,幼年寄主也在想你。】

    一听这话先是一愣,半响梁生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胸口意外显得暖洋洋的,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了,他现在只想亲自摸摸小孩那个软乎乎的脑袋,逗逗他也好,和他随便说些什么也好,而就在梁生怀揣着这样复杂而隐秘的情绪逐渐陷入梦想的时候,另一边,属于城市的另一端却呈现出极为不一样的景象。

    “你他妈……轻点,我……我明天要去b市……啊!!”

    剧烈喘息着仰靠在床头,额发汗湿的瞿朝神色阴沉地发出一声咒骂,伏在他身上的壮实男人却不为所动。这场交欢开始于几小时前,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某个畜生是吃错了什么药,硬是扒着他纠缠到现在也不肯停下。因为下半身残疾,其实瞿朝本人对性/并不热衷,可是刘峥啸发起骚来瞿朝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每每都忍着心底的不耐烦和他胡来,而在感受到自己的后面又是一阵发烫的热感时,瞿朝先是极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哑着声音开口问了一句。

    “还来不来?”

    阴沉着脸带着些许□□后的疲惫,瞿朝这么一问刘峥啸便笑了,搂着他的脖子便亲了亲他红肿的嘴唇。瞿朝也不躲不避的,就由着他亲,而等刘峥啸终于耍完流氓和瞿朝分开些距离后,咱们刘大佬这才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不来了,你明天还要去b市呢。”

    这话一说瞿朝就挺烦躁的瞄了他一眼,脸皮挺厚的刘大佬不动声色的一笑,下床便把地上散落的衬衫捡起来又给瞿朝擦了擦身上的污渍,瞿朝安静乖顺地任由着刘峥啸伺候他的一切,等洗完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刘峥啸穿戴穿戴好才弯下腰给坐在床边的瞿朝小心地套上了棉袜子。

    “明天我叫了小程开车送你,你路上当心着点,我给你找了个护工跟着过去,有什么要注意的我都交代好了,你回来之后我估计也不在y市,老头子让我去躺西北,有位大领导要见,有点东西要给……”

    说到这儿欲言又止地停住了嘴,刘峥啸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哪怕是瞿朝也不行,而听到这么说,瞿朝倒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接着带着种嘲讽的语气慢慢地开口道,

    “g省那位吗?也对,他儿子那事你不都给善后了吗?现在是还要去送钱送家底讨好是吧?你老子自己乐意做别人的狗,你也要跟着学,迟早有一天……”

    说到这儿到底是没说下去,刘峥啸自然是清楚瞿朝这货色下面的话是什么,也懒得和他生气,毕竟他们俩从来都是愿打愿挨,自己找上这么个人就已经做好了被他使劲折腾的准备,所以当下他只是用有些无奈地语气叹了口气,接着半开玩笑似的瞪了他一眼道,

    “有你这么咒自己老公的吗?我死了你不守寡了reads;暗黑之骸骨君王!放心,老子我但凡有一口气在都得好好活着草的你哭爹喊娘了,你就别想着我早点死你可以改嫁了……”

    刘峥啸这混账东西的话让瞿朝直接骂了句滚,不过看神色倒也没刚刚那么生气了,心里知道这瘸子这么说也是为自己好,所以刘峥啸又婆婆妈妈地和他絮叨了几句,才下楼让等在外头半天的司机送他去机场了,等他走了之后,瞿朝倒是自己一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而眼看着这被某个人打理的整洁干净,竟意外有几分温馨居家氛围的公寓,这个残疾的瘦削男人半响却是带着些烦躁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傻逼。”

    粗鲁的话语和平时在饭店员工以及梁生面前冷淡傲慢的形象完全不同,瞿朝接受过高等教育,又以残缺的身体成就了如今的这番事业,自然性格比普通人坚定稳重许多,只不过这些一到刘某人面前就完全乱了套,毕竟他们俩对于彼此都说都似乎和其他人不同,而究其原因,其实倒要追溯到瞿朝和刘峥啸还只能算是个少年的时候。

    瞿朝这双腿废掉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在此之前他是天之骄子,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关系和睦,他本身学习成绩优异从没有让家里人操过心。这样出色的瞿朝一直到高中之前都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的,他的未来有很多选择,因为每一条路他都可以走的很顺利,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考到理想的大学,他不像一般的书呆子那样整天啃书本,他的长跑和球都还踢得不错,如果说在老师眼里唯一算得上的缺点的话,那或许就是瞿朝整天就爱和一个学习成绩差劲,不学好的孩子玩,而那个人就是刘峥啸。

    刘峥啸和瞿朝不同,虽说他们两打小就认识,但是很不幸的是瞿朝有的东西,刘峥啸统统都没有。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爱他的父母,他做夜场小姐的母亲长期酗酒把他从出生打到十六岁,不仅没有教给他一点做人的基本道理,还把他教的染上了抽烟,偷钱的恶习。这个有妈生没爹教的可怜仔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而他不幸的人生里唯一算得上是幸运的一件事就是他有一个好哥们叫瞿朝。

    他挨了打会帮他打回去,他没钱会主动借钱给他,虽然动不动就对着他罗里吧嗦个没完,但是刘峥啸被人打的和狗一样的时候会来找他的只有他。他的那个妈从来都不会管他,刘峥啸甚至觉得,就算是他哪天被混混打死在外头了,这个自私恶心的老女人都不会落下一滴泪,可是同样的刘峥啸也清楚地明白,继承了这个女人全部东西的自己同样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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