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吴猴子干的还是不错的,很快成为了厂里的销售标兵,可是后来,市场经济的大潮席卷全国,南方很多三资机械厂,乡镇机械厂甚至是私人的小机械厂凭着体制灵活,价格低廉,产品顺应市场需要,快速侵占国有大厂的市场份额,厂子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有的车间开始放假了。
可是和厂子的没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吴猴子这小子生活却越来越好,家里几乎天天吃大鱼大肉不说,人家bb机都配上了。家里也安装了电话,这还不算,冰箱,洗衣机,平面直角的大电视一件件往家里拉。
厂里一打听,好家伙,这家伙利用自己在厂里跑业务积攒的人脉,在帮着南粤的某家机械公司卖货!人家那边思想开放,提成比例是厂里的八倍还带拐弯!
这还有啥好说的,开除!
可是人家根本没拿被开除这事儿当回事,不仅自己笑嘻嘻地走了,回头就挖了厂子销售处的好几个骨干,开了一家机械销售公司!专门针对厂里的客户挖墙脚,赚的盆满钵满,厂里的日子可就是雪上加霜了。
于是,厂里保卫科在领导的授意下,找准了他低价进了一批来历不明的机械零件的事情,直接把他扭送公安局了,公安局一查,这批还真是盗窃案的赃物!于是,吴猴子被判刑八个月。
吴猴子进去了,厂里的情况却没有丝毫的好转,吴猴子进去的时候还能勉强保证开一半的工资,等吴猴子出来的时候,包括当初抓他的保卫科长,都下岗了。
人家吴猴子进去那八个月,公司也没闲着,而是趁着厂里不行了,把厂里的客户都接过来了。吴猴子出来的时候,来接他的就是公司新买的五十铃轻卡!那车吴猴子看着眼馋很长时间了,可是一直没有凑够钱,没想到自己进去几个月,出来之后当初扔了铁饭碗投奔自己的兄弟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听了吴猴子的情况,柳鹏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机械厂的厂长简直脑袋有包,你的业务骨干被人家挖走了,你不赶紧提升待遇留下,重新弄一套销售激励机制,你总盯着人家吴猴子做什么?
他是一个人,你是上万人的大厂,他过得不好就能救了你们这个大厂?僵化的管理加上脑袋更僵化的领头人,这厂子不黄都怪了。
尽管柳鹏程和赵大队都认为吴猴子没有什么嫌疑,但是到现在为止,就他嫌疑最大,不仅派了两个人盯住他,而且还找人去电信局调出了他的手机通话记录。而且又派了两个侦查员去核实他介绍的公司的情况。
最后一个其实按照纸面看是嫌疑最小的,两次区劳模啊!而且从前期调查来看,他的口碑和吴猴子基本上是两个极端。吴猴子因为邻居几乎都是机械厂的工人,提起他无不是咬牙切齿,好像上万人的大厂就是他一己之力弄垮的一样。
而这位周师傅,周围的邻居都说他是一个好人,平时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干点什么活儿,只要言语一声,他准到,而且他对家里的老人,老婆和唯一的女儿,包括他妹妹都非常好。
柳鹏程看这个家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连电视机都没有,按说大工业区的衰落也就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以前这里的工人的生活水平可是全国都数得上的。怎么他家会这么穷呢?和周师傅聊了聊,柳鹏程他们才知道怎么回事。
周师傅全家都在同一家工厂上班,等到周师傅初中毕业的时候,把家里唯一的技校名额给了自己的妹妹,自己选择当了大集体,不仅收入低,而且活儿也累,都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的工作,周师傅干的就是装卸工。可是没过几年,他就因为天生的力气大,干活又不惜力,得了个“小起重机”的绰号,并且当上了分队长。
分队长当然是没有什么级别的基层职务,但是,他成了正式工!不久就找了媳妇,结了婚,还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儿。不过市场经济大潮同样没有饶过他们工厂。他们的工厂也“放假”了。他们全家都在这个工厂,父母,他,他媳妇,他妹妹,他妹夫,全部下岗。
他妹夫是大专生,拿着家里凑的路费和“盘缠”说是去南粤投奔他同学试试,要是行就全家人南下,去那边打工,也是条出路。结果一去不回,全家人的期盼中,只盼来了一个律师,和一纸离婚书。
最后,西装革履的妹夫给了他们三千块钱,拿着离婚证书又南下寻找他的新生活去了,妹妹却一病不起,把妹夫给的三千花光了不算,还把父母,哥嫂的积蓄花了个精光才捡回一条命。
眼看自己孩子马上上高中,到了用钱的时候,周师傅抛去了矜持,天天去劳力市场等活儿,可是活儿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呢?眼见劳力市场找活儿的人越来越多,找人干活的老板却还是那么多。周师傅的收入也越来越少。
而且周师傅没有技术,也没有一技之长,只有一把蛮力,现在年龄还大了,拼力气也拼不过那帮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而他老婆,他妹妹则在酒店打工,他老婆在后厨洗菜,妹妹年轻点,在前台干保洁,收入也十分微薄。
周师傅不善言辞,这些情况几乎是柳鹏程他们几个一句一句问出来的。说到车牌的事情的时候,周师傅就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丢了”,看起来还有些紧张,柳鹏程解释他们不是交警,不用他补办车牌,他才好了一些。
和周师傅谈完,柳鹏程想着等这个案子办完,给周师傅送点钱,家里实在太穷了。
柳鹏程没有想到,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在审讯室又见到了周师傅。
周师傅又见到柳鹏程仿佛十分羞愧,不好意思,没等柳鹏程问什么,就自己哆嗦着嘴说道:“我,我也知道不对,他们可能不是好人,车牌是他们十块钱买的,他们说有风吹草动给他们打个电话,就给我一百块钱,我家姑娘初三了,要交卷子钱,我还没凑齐,我,我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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