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 一句话,抵得过千军万马(1/2)
作者:吾谁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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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钰是大明皇帝,久处九天之上,难道就真的一点点看不到最底层的百姓的生活吗?

    朱祁钰看得到,而且经常看到,这些被很多朝臣们、势要豪右们视为蒿草的百姓,才是大明的主体,才是大明的根基,他谨记这一点,行至今天。

    所以他知道柳七这几年盖了房子,又有了一个还在地上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有六斤六两那么重,胖头小子一个,可是要把柳七给吃穷了。

    「大明之幸。「于谦看着陛下指向的方向,那里是一片砖瓦房,虽然并不奢靡,虽然并不是宏伟,可就是这么一间普通的砖瓦房,却是百姓们遮风挡雨的家。

    于谦的这句大明之幸,到底是在说柳七的命运是借着大明的幸运而改变,还是说陛下的存在是大明的幸运,或许兼有。

    「明天跟着朕体察民情如何?朕最近又听闻了一个热闹,颇感兴趣。」朱祁钰对着石亨和于谦说着话,语气却冷冰冰的,如同这京师的天气一样的寒冷。

    于谦敏锐的察觉到了,陛下起了杀心。

    就连萧暄设下了如此的阴谋诡计,陛下的语气都没有如此的阴寒,甚至都没有现在的火气大,可见陛下这次去看热闹,绝对是奔着杀人去的。

    石亨猛地打了个哆唆,他是最了解陛下的几个人。

    在很多时候,陛下都是很好说话的人。

    比如这次萧暄的阴谋,害的襄王深陷不义的漩涡之中,郑王更是因为无法克己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愤恨之下,在朝中少保、少师和武勋已经表明态度,支持陛下将此獠送入解刳院的情况下,陛下仍然给了萧暄一丝丝的体面,陛下都没有如此冷冰冰的说话。

    陛下的内心里有几样是不能碰的,比如泰安宫、比如锦衣卫、比如夜不收、比如大明百姓,显然有人触怒了陛下的逆鳞。

    「臣明日得空,陪陛下一起看看这热闹!」石亨站直了身子,略显冷峻的应和道。

    陛下的剑指向哪里,大明军就犁向哪里。

    」臣一道。」于谦知道自己得想办法劝仁恕了,否则陛下动了真火,那就是真武大帝在世的雷霆大怒,这京师不翻出滔天巨浪才是奇怪。

    这大过年的,一个萧眶已经让人足够的不省心了,这又出了幺蛾子,到底还让不让人过年

    于谦走在最后,和兴安耳语了几声,兴安守口如瓶,就是对明日体察民情之事,一言不发。

    平日里兴安总是会提前透露一些消息,今日没有透露,显然是明日的事儿,陛下真的很看重。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起了个大早,一身常服,非绫罗非绸缎,里面穿着一个夹袄,打扮倒是像寻常百姓。

    石亨和于谦一早就来到了讲武堂候着,他们的打扮亦如陛下如同寻常人等,但这一行人,无论怎么掩饰,都盖不住贵气。

    就石亨以为寻常的一件挂饰,那就是寻常百姓家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才能买的起,就是赚得到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朱祁钰带着石亨和于谦走过了朝阳门,来到了朝阳门外的民舍附近,才开始说明今日的热闹。

    朱祁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朝阳门外草庙张屠户,祖祖辈辈都做这等折阳寿、损阴德的血肉买卖,他们家都被人称之为张屠户,爹叫张屠户,儿子也被人叫做小张屠户。」

    「这本来孙子应该叫小小张屠户的,可是这意外来了,正统十四年,土木天变,五十万成丁啊,就这么没了,这京师,就没几个成丁了。」

    「这小张屠户就被征召入了京营,送到了城门外的民舍里抵抗瓦剌人的侵扰。」

    「这小张屠户虽然做的血肉买卖,杀的猪多,可是没杀过人,这战场上也是吓得直哆嗦,但

    终究是拿起了朕从武库调拨的军备,随大流的出城和瓦剌人搏命去了。」

    今天这个热闹本身,即使大明的百姓,也是大明的军卒,这都是皇帝心里万万不能碰的两种人。

    朱祁钰继续说道:「这小张屠户运气好,在战场上活下来了,毕竟京师之战,咱大明,打的很漂亮,赢得干脆。赢的那一方,活下来的几率就大,这小张屠户就活了下来,还拿了一块头功牌。「

    「一晃十多年了。「

    「这小张屠户这些年跟着京营走南闯北,去过河套,也随咱南下平叛,到过贵州平定了播州杨氏的作乱,最近一次还去了交趾,攻打升龙的时候,他因为资历,成了第一批入城维持升龙秩序的军卒。」

    「这样的军卒,是不是称得上百战老兵?能不能说他为大明立过功?「

    「自然称得上!」石亨立刻回复到,如此资历的老兵,石亨的脑海里划过了几个人名,立刻就模糊的寻找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有这份履历的人在京营本身就不是很多,就连京师总兵官的石亨,都未曾参与交趾之战。

    大明京营清汰数次,每次选拔锐卒,都有一些人退出军伍,留下来的老营军士,石亨还是能记住的。

    这些人在京营都被称为老家人。

    「那既然为大明立过功,朕见见他,也是理所应当。「

    「现在,张屠户前不久死了,小张屠户呢,也打不动仗了,今年秋沙场点兵清汰的时候,小张屠户也在了退伍名册之上。」朱祁钰的语气愈发冷厉。

    大明的户籍不应该是子子孙孙无法更易,爷爷是狱卒,重孙子也是狱卒吗?

    在正统十四年之前,的确如此,但是在土木天变之后,于少保曾经主持过军户转民户,当时留守京师的老营就有百余人选择了军户转民户,选择了怯战。

    大明的皇帝和少保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给他们赚了民户,放归依亲了。

    而后这些京营清汰的军户,都会转为民户,若是从军则是民户转军户,这便成了大明军队众多变化里面的一个。

    这个制度的改革,最开始是因为要把民户变为军户,抵抗虏入的亡国之疾,后来继续执行主要为了兵源素质。

    这种祖祖辈辈都是军户,不是祖祖辈辈都适合从军,也不是祖祖辈都适合上阵杀敌。

    朱祁钰终于讲出了今天的热闹内容,一步步的走向了一片砖瓦房说道∶「这小张屠户,这从京营出来了,就变成了黑户,并未能如愿从军户转为民户,军户没了,民户也没落下,这就黑了下来。「

    「小张屠户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张屠户确实是张屠户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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