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骑驴的夫妻和坐轿子的李白(2/2)
作者:吾谁与归
    在新世纪初,某些奢侈品集团开始联袂鼓噪这些少女应当上学而不是劳动。

    很快,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管理部门,教科文组织,以强迫劳动为由,取消了这种手工艺品的非遗,禁绝了这种手工艺品的出口。

    徐承宗依旧没听明白,在他看来,陛下的意思是陛下要当李白,而不是要当骑驴的夫妻。

    那提议禁绝娼妓的于谦,就是喋喋不休的路人,这不是拐弯抹角的骂于谦吗?

    徐承宗面色复杂的看着台下的棋局,偶尔用余光看向了于谦和陛下,面色复杂。

    他总觉得自己理解的有问题,但是在逻辑上,又没问题。

    徐承宗想着想着,就越想越怕,大明皇帝和于谦发生了矛盾,甚至这样含沙射影的指责,意味着什么?

    他越想脸色越白,握着茶的手都在抖,连下面的花活儿都没工夫去看,汗从额头浸了出来。

    于谦能爬到人臣之极的位置上,当百官之首,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

    孔夫子有云: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

    更何况,徐承宗已经不是简单的担惊受怕,而是吓的面容失色。

    于谦看出了徐承宗内心的疑问,想了想才拍了拍徐承宗的臂膊说道:“我把话说明白点,你就清楚了。”

    “《论语·里仁》曰:吾道,一以贯之。”

    “陛下一贯认为:朝政应当是一以贯之的,而不是因为种种现象,突然改变了既定的方略,这样做,朝令夕改,天下不宁。”

    “朝政不能做骑驴的夫妻,要做坐轿子的李白。”

    “路人的指指点点,才是突然遭遇到的情况或者面临的困境,如果因为突发的情况,改变了朝政的一以贯之,反而落到下成,贻害无穷。”

    “眼下大明最紧要的是禁绝买卖大明丁口,这是涉及国泰民安的大事,而不是禁绝娼妓这个结果,也不能因为今天瞧了一出热闹,就改变既定好的方略。”

    “我说完了,魏国公。”

    徐承宗是大明南衙顶级势要豪右,他要是没听懂这番奏对,到时候徐承宗传达了错误的信号,又是一片人头滚滚。

    于谦要劝陛下仁恕,这仁恕不能越劝越回去。

    徐承宗这才恍然大悟,了解了陛下和于谦这番云里雾里的奏对,到底何意。

    “于少保说的对。”朱祁钰补充了一句,生怕这个徐承宗胡乱猜想。

    他和于谦搭档了十年,默契十足,有些话在旁人听来,很容易误解。

    这番奏对的确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朱祁钰要是对于谦真的不满,也不是这种含沙带影的揶揄。

    这既不光明也不磊落,更不符合大明皇帝一贯的做事风格。

    如果朱祁钰和于谦真的起了冲突,于谦只会表达自己的谏言,自己致仕或者称病不视事,来缓解这种冲突,而不是和陛下奏对夹枪带棒。

    皇帝陛下和百官之首政见不合,并不少见,甚至是大多数情况的常态,皇帝有皇帝的想法,百官有百官的想法,朝廷有朝廷的困难,地方有地方的困难。

    一个切实可行能够执行下去的政令,必然是经过了多次的商议。

    具体到了大明朝,就是各部上奏疏,文渊阁票拟之后,皇帝做出批示,交给文华殿廷议,最后廷推结果,再次上报给皇帝,皇帝做出朱批。

    在没有皇帝的授意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廷议和廷推,这是大明皇权的根本。

    朝臣也有不同意的时候,比如原吏部尚书王直就不太同意在景泰元年的廷议中废除朱见深太子位,是陈循抓着王直的手签了字。

    但是将这种君臣的政见不合,理解为生死之争,甚至和君臣失和的现象,进而担忧,完全是一种不理解大明朝政务运行逻辑的结果。

    比如徐承宗,作为一门两公的魏国公,但是身居南衙,就不太了解这种运行逻辑,所以才会误判,大明皇帝和百官之首失和,进而吓得面色苍白。

    徐承宗只感觉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地了,天晴了,雨停了,大明朝局依旧是稳如泰山。

    陛下的信用是极好的,陛下说没有矛盾,那自然没有矛盾,徐承宗很相信陛下,就如同大明群臣百姓相信陛下那样相信。

    朱祁钰看着徐承宗一脸放松的模样,只能摇头,他说完之后,徐承宗才彻底轻松下来,在徐承宗眼里,大明皇帝的信誉,比大明朝廷的制度还要值得信任。

    楼下的棋局终于走入了末尾,按照赢家通吃的规矩,下棋的人能够和这三十二个美人共度一个月,就是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胜者在三十二名衣衫不整的美人簇拥之下,享受着台下众人的欢呼,而为这一切买单的、付钱的人,则是楼下参加赌局输掉的赌客。

    朱祁钰看着闹剧逐渐收场,对着于谦说道:“罗马有一种斗兽场,人和兽相斗或者干脆人和人捉对厮杀,场面血腥而残暴,但是看客却血脉偾张,奋力叫好!”

    “而一些蛮人将其理解为罗马人的勇敢,甚至还为罗马人这种暴行喝彩。”

    “可是参加斗兽场的都是蛮人,若说勇敢,那也是蛮人勇敢才对。”

    “可是这世界就是不缺乏这类的人,一个丫鬟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觉得锦衣玉食的主子可怜,何其怪哉?”

    “相比较之下,朕以为宋高宗搞得蹴鞠队对垒,就更加良善一些,若都是吃人,宋高宗吃人比之罗马吃人,宋高宗的吃相,依旧算是好看了那么一些。”

    今天这场热闹,毫无疑问的应征了这古往今来,古今中外的历史上,字里行间不过都是吃人二字。

    可是相比较罗马斗兽场,宋高宗的蹴鞠队,吃相好看了一些。

    于谦也站起身来,准备随陛下离去,至于陛下所言的吃人,于谦自然是高度认同的。

    让吃人的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一些,不就是陛下一直以来的追求吗?

    就文明而言,谁的吃相更好,谁就更加文明。

    陛下提出了纲领,在‘让大明再次伟大的纲领’之下,自然包括了让这个残忍的吃人世界,变得不那么残忍,这很难实现,更加容易实现的是:让率兽食人的肉食者们去外面吃人,而不是吃大明人。

    这种美好的愿景,正在陛下一以贯之的领导下,缓慢实现着。

    于谦很有信心,在他闭眼之前,能看到大明的中兴,能看到对大明而言,不那么残忍的世界。

    “杀人了!”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人群四散而逃。

    ------题外话------

    李白登山当然没有请轿夫,只是为了和骑驴的夫妻做对比。求月票,嗷呜!!!!!!!!!!!!!!!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