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拿来与大思辨(2/2)
作者:吾谁与归

    每一次的大思辨,都推动了中原王朝的历史进程,比如汉初公孙羊的大一统理论。

    秦始皇一统六国,乃是开辟之功,但是秦朝大一统的时间仅仅维持了十五年的时间,汉朝用四百年的时间,侧面印证了始皇帝的正确。

    汉承秦制,秦汉互辉。

    而每次的大思辨,无不是进两步,而退一步,始终如此,从未改变。

    这也是太祖高皇帝的知名战法,叫尺进寸取。

    但是胡濙跟一个域外之人,要说明白其中的历史经验与教训,那是说上十年、二十年都说不明白的。

    刘吉作为胡濙的关门弟子,也只是初窥门径罢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了,礼义之事,由鸿胪寺卿教你。”胡濙站起身来,离开了会同馆。

    他回到了礼部,处理了今日的礼部之事,刘吉这个小徒弟,又拿了一堆的书,前往江南继续勘测水路。

    胡濙掌管礼部,也掌邸报之事,长洲诗社忽然刊载了一篇社论,让胡濙的额头青筋直跳,呼吸陡然急促了几分。

    他猛地站起来,撩起了裤管,向着讲武堂跑去。

    “参见陛下!”胡濙气喘吁吁的说道。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说道:“何事如此慌张?大秦国使者不法吗?”

    胡濙将手中长洲诗社的社论,递给了兴安,依旧有些气息不匀。

    兴安不停的给胡濙顺气,这都七十七岁了,这么跑肯定喘的厉害。

    兴安又给胡濙泡儿茶,胡濙才靠在椅背上、

    朱祁钰看完了整篇社论,怒火盈天。

    朱祁钰压着愤怒对着兴安平静的说道:“让卢忠点齐所有的提刑千户,立刻围困整个长洲诗社,无论什么办法,朕要他们开口。”

    “无论背后是谁,朕都要将其碎尸万段!”

    “越快越好。”

    朱祁钰手中有几样东西,比如放在文华殿,用透明琉璃压好的半面大旗,那是朱祁镇的龙旗大纛,只烧毁了一半。

    兴安是个手艺人,做了一面以假乱真的放在南衙。

    比如在讲武堂的御书房里,有一块灵牌,那是土木堡天变死难的将士,每到八月十五的时候,朱祁钰都会祭奠。哪怕是南下江南,兴安也不忘记给陛下带着。

    比如一幅画,这幅画是杨洪还在的时候画的,讲武堂提督内臣李永昌携带圣旨,前往宣府,组建墩台远侯夜不收。朱祁钰不能擅离京师,一名宫廷画师去了。

    这幅画是一式两幅,第一幅是赐二品飞鱼服,等同锦衣卫待遇,一共有二百八十余人。

    第二幅则是墩台远侯离开墩台,军士互相捶几拳,然后吹着口哨,消失在天边的场景,他们的笑容爽朗、明媚,毫无畏惧。

    这幅画里的那些军士,很多都已经埋骨异域他乡,朱祁钰连抚恤都给不了,因为无法确定是战死、逃亡、背叛。

    朱祁钰只能给他们的家属好的待遇,安置在了大兴县。

    这副画卷,就挂在御书房内,朱祁钰抬头就能看到。

    夜不收在组建之后,补足了大明在情报上的短板,不至于大军出塞,千里无马鸣,找不到敌人。

    战功赫赫,即便是南下平叛,夜不收也活跃在战场之上,打通了南衙前往湖广的驿路、挫败了挖掘黄河的阴谋。

    有些东西,在朱祁钰看来,是不能动的。

    但是现在有人将手伸向了夜不收。

    夜不收在前往和林作战的时候,也会被俘虏,后来王复和赛因不花从北海解救了六十一名墩台远侯。

    这些墩台远侯回到大明之后,休养了半年的时间,又散入了草原之中,其中有三人已经死在了草原之上,尸骨无存。

    长洲诗社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居然得知了这六十一人的事儿,其发了一篇社论,目的是抨击皇帝穷兵黩武。

    朱祁钰是不怕被骂的,骂亡国之君也可以。

    但是这六十一人兹事体大,消息是如何泄露的?

    朱祁钰的手指一直在打转,眼神里带着闪烁,等待着卢忠的消息。

    而于谦、石亨,也被兴安派去的小黄门叫到了御书房。

    事情并不复杂,石亨看完之后已经目眦欲裂,牙关都在抖动,作为将领,他太知道夜不收的重要性,这都是最善战的人,也是大明遴选出最优秀的军卒。

    他们忠于大明,他们不畏死亡,长期深入虏营。

    “妈的!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石亨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于少保,朕管理夜不收出现了问题吗?解救夜不收这件事极为机密。”朱祁钰点着手中的社论,语气还算平静,但是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怎么走漏的消息。

    已经这么久了。

    于谦摇头说道:“应当不是,否则王复早就该暴露了。”

    王复为大明偷瓦剌的胜利果实,大明在后方差点就揭开了王复、王悦是夜不收的秘密。

    解救六十一夜不收之事,需要配合,也先只要不是脑髓缺两斤,绝对知道是王复干的。

    也先除了有点冒进以外,是个很聪明的人。

    朱祁钰眼光闪烁的说道:“朕很是欣慰,这篇社论看到的早,可以将其抓捕归案,可以降低消息传播的范围;”

    “朕很欣慰,当初礼部说把四夷馆搬到天津去,这要是被奸细得去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

    胡濙已经喘气喘匀了,赶忙说道:“陛下,臣有三言。”

    “第一,这篇社论,掐他去尾,把夜不收被解救之事删减掉,依旧全篇发出去,这样一来,长洲诗社如何触怒陛下,也有头有尾,省的坊间议论。”

    “第二,混淆视听,正好要过年了,是不是可以专门给夜不收设立英烈祠以祀?”

    “这个没人会反对,无论是宣府之战还是河套之战,亦或者是平定南衙叛乱,夜不收有大功勋。”

    “有人说陛下穷兵黩武,陛下设立英烈祠予以反击,就显得名正言顺。”

    “第三,借着英烈祠之事,公开部分夜不收的事迹,以正视听,这是忠义,也是礼法。”

    这是对礼法仁义的破坏,无论是谁,是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们达成。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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