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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一辆马车绕过长安钟楼,向西行到城隍庙后面的小巷,径直进了一间没挂牌匾的深宅大院。
院中戒备森严。
“现在去北面的,哪有当年我随秦王北上时那般冒险,如今都只是传些信。”
林子随口闲聊着,抬了抬手,请王荛下马车。
王荛一只脚才落地,目光一瞥,瞥见阁楼上有人抬着弩对着这里,微微一凛,道:“林使司过谦了,都说军情司是最危险的衙门。”
“不知哪些猢狲传的,近来好手都不好招了。”
“哈?林使司这是想要敷衍我不成?”
“没有。”
林子略略思忖,斟酌之后,还是与王荛透了些口风,道:“说实话,近来往北面派人不易,我连忽必烈与阿里不哥打成怎样都还未探到。”
“对面有防备了嘛。”王荛那大嘴一咧,笑了笑,随意而自信地道:“这次去我替你打听。”
“多谢了。”
“都是同僚,谈甚谢与不谢的,派些好手给我便是。”
“不只是谈走私生意?”
“三件事。”王荛随着林子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随口道:“一是与看山西世侯反应,商议走私事项;二是给保定张家送封家书,并助你打探北面情报;三是离间李恒之父兄,李惟忠、李憬。”
“你还要到燕京去?”
“怎么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林子皱了皱眉,感觉王荛太随意了。
他每次挑选人手北上,都会想到当年自己被当成弃子丢掉的心情,所以他往往很慎重,做好周全准备。
但随着韩城之战蒙军意识到军中太多宋军细作,防备越来越严,这次只好让王荛领人去一趟。
见王荛这种态度,遂有些不放心起来。
“知道为何秦王派我去吗?”王荛道:“一则我熟悉中原,又有故旧相助,二则我能独当一面。能去就去,不能便罢了,这种事讲究见机行事。”
末了,他自信笑笑,又道:“放心吧,我有数的。”
林子狐疑地看了王荛一眼,微微思忖后,还是领他进了后面的校场。
“都是好手,且都去过河南河北,会说北方口音,其中甚至有人在中原还有故旧……你选人。”
感到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王荛满意地点点头。
……
“马琰,河北藁城人,随董文用在金陡关被俘的。一身武艺了得……马琰,你说句话给他听听。”
“介人的嘴可真大。”
王荛摆了摆手,示意马琰不用说了,上下打量了一眼,道:“倒是条好汉。我能信得过你吗?你为何愿意帮我们做事?”
“恁爱信不信。”
“好,好。赵燕多慷慨悲歌之士,你是条爽快汉子。”
王荛又看向另一个年轻人,道:“一看这虎口生茧便可知是高手,尊姓大名?”
“俞德宸。”
“在北面有故旧?”
“有,燕京长春宫掌教诚明真人、赤诚崇真观洞明真人都是我的师伯,蒙古国赐我的道谍还在身上。”
王荛又问道:“为何效力于军情司?我怎知你不是为了去投靠他们,假意随我北上?”
“我朋友们都在为秦王做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所以呢?”
“所以我没想着投靠蒙古。”
王荛点点头,走开了。
他私下却对林子道:“你手下人脑子如此之笨,无怪乎探不到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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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李瑕亲自送王荛北上。
他如今起了势,不像以往那样需要依靠大量的间谍工作才能弥补实力的差距。
相反,他反而要减少使用一些刺杀手段,以减少不光彩的手段对他威望的影响。
李瑕对王荛的交代中也透露着这种意思。
“你这次北上不必太冒险,我们目的在于了解草原情报、看看世侯们对我自立的反应。说我杀了杨大渊,有人信,但必有人不信,正在暗中窥测局面,给他们一个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走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王上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趁着忽必烈败退,王上自立的机会,拉拢一批北地人心。”
“不错。太原的郝天益已回去一阵时间了,代我向他问好。”
听了这话,王荛咧嘴一笑,像是要把郝天益一口吞下。
……
今年初的战事结束后,李瑕就开始与忽必烈争夺北地人心。
在延安的交手打了个不相上下,但这场争夺并没有停止,李瑕称王就是为了加上一个筹码,然后继续争夺。
以往他是被遣往北方的人,如今则是遣人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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