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德约(2/2)
作者:夺鹿侯

    刘承宗在塞外塞北拥戴为什么敦塔兀鲁斯的大汗,崇祯皇帝并不因此感到不快,恰恰相反,他非常开心。

    只要不来逐鹿中原,刘承宗就算自称宇宙大将军都无所谓。

    甚至吞并河湟,崇祯心里对刘氏父子都提不起恨意,他祖大寿要是能在辽东不要国家一两饷银,把东虏收拾得服服帖帖,封他个世袭辽王又如何?

    崇祯能接受世间发生这些诡异的事儿。

    他心里对绝大多数叛军头子都没有恨意,他能理解这些人为何起兵造反,也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天灾和朝廷没做好朝廷该做的事。

    但理解归理解,他已经尽力了,局面仍没半分好转,别人是叛军,轻则割据自治、重则改朝换代;他是皇帝,自然就要保卫自己的国家。

    让崇祯恶心的点儿,主要是他正在这反省呢:天底下除了秦良玉,不是废物就是刺头,老天爷还给使绊子,水旱蝗瘟来个遍,这是怎么回事呢?

    刘向禹就端着儿子的奖状来给他上眼药了,老朱家奔丧,老刘家办喜事,这让他很恶心。

    国事坏成这个样子,刘承宗怎么能在外面玩得风生水起呢?

    他好羡慕啊!

    其实崇祯虽然没能力把国家搞好,但他有对付刘承宗这个新兴政权的方法——封他做陕西三边总督。

    尽管海上对走私稽查力度极大,但崇祯想知道刘狮子在青海的施政方阵也不难,其实没啥特别的,均田买赋,就和每个朝代开国时的政策差不多。

    而这种政策,别说让天下太平,就连让河湟年年太平都不可能。

    崇祯心里对这点算得很清,河湟能太平,是因为河湟没旱没涝,而且他们洗劫了临洮府。

    所以只要封刘承宗做三边总督,能在海上风生水起当个国王的刘承宗,就会像天底下那些满身贤才的官员一样,变成废物。

    不过崇祯没有封这个官职的意思,毕竟刘向禹给他送来的是喜事的请柬,他没必要给人报丧。

    崇祯不认可刘承宗的德行,自打几年前的初次接触,他就认为刘承宗缺少道德品格这种素质。

    当年说好了要阻断海寇北虏交通,现在可好,他自己就是海寇,还兼领了蒙古大汗这一职业。

    说的要镇守藩篱,属于是把藩篱的桩子都给拔了,过去大明的西北边境在西宁,现在被他挪到兰州去了。

    更何况人家林丹大汗尸骨未寒,他就要强纳人家八个老婆。

    不过崇祯有一点好,他虽然刚愎自用,但是在心里一直很拎得清事,他知道自己惹得起谁,也知道自己惹不起谁。

    比如辽东的祖大寿、比如自己那一大家子皇亲国戚、比如刘承宗,这都属于没啥道德底线的人,惹不起,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在这帮人眼里说话像放屁一样,管不住。

    对于管不住的人,他向来不管。

    这就和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一样,有些人心里有规则,身上的一切都是规则带来的,就可以用规则来约束他;但有些人心里压根就没有规则,那怎么用规则约束嘛。

    碰上心里没规则的人,那权力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崇祯认可自己的德行,尽管双方战争在未来十年内甚至更久的时间,终归无法避免,不过他也不介意在这种喜事时候送点礼。

    想到这,他让身旁侍立的宦官去传礼部的杨鹤进宫,随后又自己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笑了起来,便在心里定下来出使人选——曹化淳。

    曹公公知道这事脸都绿了。

    他心说咱爷们儿这是招谁惹谁了?

    得了皇命,本该龙潭虎穴都照闯不误,唯独这个西宁城,不想去啊。

    “放心,这次是好事,给他送点礼,顺便给朕带封信,那刘向禹的信都送过来了,到底是长辈,朕总该有所回信。”

    曹化淳都快哭了:“皇上,上次也是好事,还给他封官呢,皇上是不知道奴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生天,那刘狮子说什么都不让奴婢走啊!”

    “那怎么办呢?”崇祯把脸一板:“去过西宁的人多了,只有你跟杨尚书能回来,难道还要朕再把杨尚书派去?”

    曹化淳心说皇上你也知道没人能活着回来啊!

    我怕的是回不来吗?我怕的是你跟那刘狮子他爹混成笔友!

    一次两次就算了,到时候天天使唤我往那龙潭虎穴里送信,进西宁像回自己家一样,这像话吗?

    但说到底奴婢身不由己啊,曹化淳心里就是一万个不乐意去,到这节骨眼皇上发话了,他越没啥办法,只能顺着皇上的意思问:“皇上要给那刘贼送什么礼?”

    “河套。”

    曹化淳起初没听懂,后来听懂了,却更加疑惑:“河套?爷爷,河套在北边,刘贼却在西边,间隔甘肃宁夏,这……”

    崇祯脸上笑眯眯,这大概是他最近最值得开心的事了。

    “自从东虏占据宣大边外,便有在张家口索赏互市之意,且如今虽东虏猖獗,降夷却在北边络绎扣关,河套有收复的机会,难在东虏窥伺,朝野匮乏,不足以发兵复套。”

    崇祯说得言之凿凿:“如今刘氏既叫鞑子认做歹青憨儿,朕便将河套给他,教宣大同他互市,大好河套给他,总好过叫杀朕百万赤子的东虏得去。”

    “这……”

    曹化淳不敢接话了,这事情已经不是他能议论的了,需要朝中大臣来跟皇上聊这事,一不小心走了虎墩兔,又来个更厉害的歹青憨儿。

    瞧见他的表情,崇祯轻松地笑了一声,并不在意曹化淳的畏惧,只是咬了咬牙,道:“他若有胆奋发忠勇,驱兵复套与东虏大作一场,朕又何惜分茅胙土?”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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