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而有风,自错落有致的叶间穿过,带起飒飒之声,轻快自然,抚人耳畔。
宋矜歌披着一件单薄外衣,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眉头紧缩,神色愁郁地望着那抹翠绿欲滴的景色。
仆人上午送饭时曾说,她是魏国兵部尚书的庶子,姓苏名韫,排行第六,今儿七岁尚不满。
菜色是两素一荦,那一荤是夫人特意让膳房单独做的。仆人说这话时,脸上摆出得意之色,仿佛是他本人所为,末了又添上一句,夫人对少爷您如此恩赐,且要倍加珍惜,万万不可做下那愚蠢之事。
仅有的信息便是这些,余下的她一无所知,总感觉似忘记了什么。
人总是这样,愈是去回想,愈是难记起,有且是每每往深处想,后脑勺的伤口便隐隐作痛,宋矜歌只得无可奈何道一声叹息,就此作罢。
然而梦回时分,愁思攀上心头,无解又磨人。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恍如流水,除了送饭的仆人,无人再来光顾这小院。
宋矜歌只得报以默然,深思下去,亦无结果,何苦为难自己。
只是她时常望着自己的右手,陷入一种不甘的情绪之中。
她的右手,尾指边上又生有一指,为天生六指。
与众不同,带来的不仅是另眼相看,同时还有心生偏见。
尽管没有记忆,可她清楚地知道,她是后者。
如果说墙角的青竹是无人照料,自图生存。
那么她便是被流放在众人之外,任由生存。
如此岁岁年年相逝去,宋矜歌的个头蹭蹭地往上长,墙角的青竹却衰败了下来,在结出穗穗竹花之后,由翠绿转变为枯黄。
纵然有风起,竹叶亦不复以往那般飒飒作响,反而片片飘落,铺得一地颓然。
无人清扫,落叶化泥,徒留枯枝在余晖下成为孤影,麻木无感。
近来,听得仆人几句闲谈,知道了嫡出的二姐与厉国公府世子的婚期将近,府中上下正忙着操办婚事前的准备,定要让嫡姐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主子发话一张嘴,下人做事跑断腿。虽累且忙,可大家都兴高采烈,想着到时能得多少赏钱。
而大家似乎都遗忘了,这间小院里还有一个六少爷。
宋矜歌若有所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天生六指,被视为不详,连那送饭的仆人都敢不尊敬,甚至眼底生出怜悯之色,更遑论受到主子们的重视。
被众人遗忘,如同墙角枯竹,残躯仍在,却已死亡。
嫡姐大婚这天,没有人来通告一声,连仆人都没有来送饭。
宋矜歌凝神细听,可闻唢呐声声,她揉了揉饿瘪的肚子,第一次跨出了院门。
尽管没有人说过她被禁足在小院,甚至心底有道声音一直撵辍着她走出小院,可如此形图,令她感到疑云重重,偏偏丢失的记忆至今未曾寻回,又加之仆人日日送饭,每隔一段时间送来些许用物,她虽好奇,却也不愿打破这无人问津的氛围,直觉告诉她,安静一个人,总好过陷入修罗场。
今天,那道声音依旧还在,她虽能忍下心头好奇,却难抵腹中空空,只好顺从照做。
第三十章 一朝(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