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妖风身死的地点。
他又转头看向旁边路面上的三个枪孔，心念一动，黑色卡牌飞出，又如潜水一般猛地扎进地面。
不一会儿，这张卡牌便端着三枚子弹飞到了姜述的身边。
姜述接过三枚子弹，装进衣兜，转身没入小巷之中。
监控的雪花屏又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正常。
——
“妖风死了，笑脸会出手的。”唐站在街道对面，他和身边的沃夫说道。
沃夫没有理他。
距离妖风的死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在这一个星期里，沃夫真的有以谋杀罪逮捕过唐，但是很显然，无论是鉴于当时的情况还是唐在警署系统里的独特地位，唐都不会被定罪。
妖风一事过后，沃夫也完全没有了和唐共事的想法。
只不过，唐强硬地要求沃夫作为他的搭档。
在查尔斯警监的劝导了一个星期的情况下，沃夫终于勉强答应站在唐的边上。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原谅了唐，而是因为查尔斯警监的一句话——
“如果你不在唐的边上，狐狸、古蛇或者是笑脸出现的时候，又有谁来阻止唐？”
沃夫再一次控制住自己的拳头。
只有弱者才会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告诫自己。
现在，两人正站在七区电视台大楼对面的一间咖啡馆二楼，他们正监视着电视台唯一的入口。
今天是《娱乐第一线》直播的日子，叶证导演携剧组的主要成员作为嘉宾参加了这场综艺，为他们的电影提前造势。
“木槿说过，诡术团是一个极讲究仪式感的团体。如果笑脸真的存在，那么他/她肯定会选择报复木槿。而且在复仇的时候，笑脸一定会带着笑脸面具，因为他/她要让木槿知道，这是笑脸干的。”唐继续说道，目光始终游离在电视台的入口处。
他将电视台的其他入口都封锁住了，而且暗中委派警员监视着，现在的正常入口就只有电视台的主入口。
而他们从早上就在这里守着了。
妖风死后，木槿也尽可能的深居简出，始终处于警署的保护之下。
而今天，由于这个综艺，她又不得不抛头露面。
换句话说，今天可能是最好的复仇时机。
总之，如果唐是笑脸，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在早上电视台上班之前，唐就安排人手将整座大楼搜寻了一边，地毯式的搜索之下可以确保大楼里没有藏任何一个人。
换句话说，笑脸没有提前藏在这里。
那么，守好这个主入口就是最好的方法。
至于掌钥者……
唐同样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是第一，他不认为笑脸是掌钥者。
第二，就算笑脸是掌钥者，他也提前准备好了防范措施。
掌钥者的能力，是可以通过特殊手段“禁止”的。
一辆车停在了电视台的附近，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在看见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掏出微型对讲机冲着底下的警员说道：“BC24323，你去替换掉搜身的保安，接下来的人由你亲自搜身。注意面具及其他违禁物品。”
对讲机的那一头传来一声“是”。
“你还在怀疑姜述么？”沃夫见状，七天里第一次开口道。
“就目前而言，他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唐微笑起来。
负责搜身的警员似乎是事先得到过唐的指示，他仔仔细细地搜索着姜述的身上，就差把他衣服全扒了。
但是既没有违禁物品，也没有面具之类的东西。
警员便放姜述进了电视台。
“哼。”沃夫见状便冷哼一声。
“看起来似乎是我错了。”唐无所谓道。
——
“姜述姜述！”雷从侧里跑过来，他揽住姜述的肩膀，“你怎么才来？其他人早就化妆完了。”
“就……有点事。”姜述便一本正经道。
“什么有事，不就是拖延症么？”雷不屑道。
姜述呵呵一笑道：“走了走了，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台了，我还得赶去后台呢。”
“行行行，我带你去。”雷向着那里走去。
他站在这里等姜述的目的自然很简单，他不是这场综艺的上台人员，被归结到了“闲杂人等”那一类。
如果是平时那雷混进去自然不难，但现在……
特殊时期，他也就被禁止入内了。
不过跟着姜述，或许能进去看看秋晚萤。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直播厅的后门，在那里，两个警员将门守得严严实实。
“姜先生好。”警员们自然认识姜述，其中一人礼貌道，“请您配合我们搜身。”
“还要搜一遍啊。”姜述站定在门口，他取出一副扑克牌，随手做着拉牌或切牌的动作。
五分钟后，两名警员向着他点点头，“谢谢配合，您可以进去了。”
“没事没事。”姜述摆摆手就走进去了。
“诶！”而姜述身后的雷也想跟着进去，但是立马就被警员拦了下来。
姜述笑笑，没有管雷，转身走进了后台。
后台并不小，三三两两地站着一些演员和工作人员，他们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当然，在看见主演姜述的时候，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姜述走到妆台附近，看了一圈，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于是他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问了句：“秋姐，能帮我化个妆么？”
秋晚萤正站在李允棠的身后，在看见姜述时，她稍稍愣住一下，将目光望向李允棠。
而李允棠则抬眼看了一下姜述，微笑道：“去吧，帮我们的男主角化一个妆。”
“好的。”秋晚萤见状便点点头。
“去那里吧，这里太吵了。”姜述指了指后台的角落处，那里要安静不少，而姜述最讨厌的就是吵闹了。
“可以……不过……”秋晚萤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直视着姜述的眼睛问道，“我能搜一下你的身吗？”
“你也要搜？”姜述诧异道，他摇摇头，“你……我这个人很正经的。”
“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不能为你化妆。”秋晚萤同样摇了摇头，步伐止住不动。
“行行行。”姜述无奈，他举高双手，“来吧，不过我事先和你说好，我有女朋友的。”
秋晚萤没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从上到下搜了一遍姜述的身，而后才放下心来，微笑道：“可以了。”
而她再看看后台的人，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嗯。”姜述点点头，随她走向靠里的一个梳妆台。
“坐下吧。”秋晚萤回身准备着化妆工具。
姜述便应了一声，坐在了化妆台前的座椅上，他的手中一直玩着那副扑克牌。
而当秋晚萤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镜子上时，整个人瞬间呆住，如同坠入冰窟。
镜子里的男人，他用手中的扑克牌开了一个花扇，然后固定住现状，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每张扑克牌上都有零星的黑色画迹，这些画迹随着花扇组合起来……
就变成了一个嘴角拉得很高的滑稽笑脸。
笑脸！
姜述就是笑脸！
秋晚萤想要尖叫，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喉咙了，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乙：你声带拉家里了吗？
“哈哈，你害怕什么？”姜述瞬间收起了花扇，他微笑着看向镜子里的秋晚萤，眼睛微眯起来，“来，化妆吧。”
秋晚萤想要迈步，但她又突然发现，自己的腿脚不受自己控制了，这让她产生了莫大的惊恐。
就像是突然发现陪伴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不属于自己了一样。
“先帮我化完妆再说，不要想着跑。”姜述不笑了，他脸色平静地对镜子里的秋晚萤说道。
秋晚萤发觉自己又能控制自己的腿脚了，但是声音却依旧发不出来，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有一个尖锐锋利的物体从后面抵住了她的脖颈。
“明白了吗？”姜述问了一遍。
秋晚萤惊恐地点点头，不知何时，她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弄花了她的脸。
而看到这一切的姜述也是抽出化妆台上的一张纸，他站起身来，细心地帮秋晚萤擦着脸。
“你看，我对你多好，我从来不会要求你、你们为我做什么，所以，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姜述温言细语道，他慢慢地擦着妆容，但是发现自己只能越擦越花，便转身坐下，随手丢了纸巾，“先帮我化妆吧。”
秋晚萤的手上抓着姜述认不出的化妆工具。
“手稳一点，你作为一个T1的化妆师，这点素养还是有的吧？”姜述淡淡道。
秋晚萤的手便快速稳定了下来，她一边帮助姜述化着妆，一边向着镜子里姜述的目光做着什么口型。
“有什么要说的，直接在心里告诉我就行了。”姜述侧过头，看着镜子里秋晚萤已经化好妆的左侧脸，满意地点点头。
秋：【姜述我知道错了，对妖风的死我很……】
“算了，我不想听。”姜述摇摇头，终止了读心术。
而秋晚萤的目光里惊恐更甚，她手上的动作也就此停下了。
姜述则接过了她手上的笔，一边依葫芦画瓢为自己的右侧脸化上妆容一边说道：“妖风的死，错不在你，在唐。所以我可以原谅你……一半。”
听见姜述的话，秋晚萤顿时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片刻之后，姜述化完了自己的右侧脸，他摇着脑袋对比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带着这个，在我上台之后的五分钟之内，如果你能离开电视台大楼，我可以放过你。”他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枚弹头扭曲的子弹，放在了秋晚萤的上衣口袋里。
随后，姜述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台的人群，说笑着融入了他们的对话。
而此时的秋晚萤也发现，自己的双手动不了了。
没有双手，没有声音，她完全想象不出自己有什么方法能够向周围的人求助。
所以……
必须要准备好逃离电视台，在姜述上台的时候开始往下跑，五分钟之内必须要离开电视台！
否则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笑脸的恐怖远远超过她的想像，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反抗的心思。
当后台的电视荧幕上出现姜述的脸时，秋晚萤毫不犹豫地撞开了门，奋力冲向电梯的方向。
由于无法控制双手，她跑得酿酿跄跄，而她的身后，两个警员后知后觉地追了上来。
万幸的是，在来到电梯门口时，电梯刚好即将关上，她一闪身钻进了电梯。
“晚萤你这是……”电梯里的雷看着面前妆容奇怪的秋晚萤顿时愣住。
而秋晚萤现在没有半点和他纠缠的心思，只是一抬脚用鞋尖戳了一下一楼的位置，然后整个人瘫倒在电梯里。
“晚萤？你怎么了晚萤？”雷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蹲下来扶起秋晚萤。
而秋晚萤没有理他，只是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下降着。
还……还来得及。
6，5，4，3，2。
秋晚萤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一扭身挣脱开雷的手，奋力向着电视台的门外冲去。
电视台外的阳光已经近在咫尺。
而下一秒，她穿过了门，来到了阳光下。
秋晚萤半弓着身体，她喘着粗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晚萤，晚萤……”身后雷的叫喊声不断传来。
她抬起头，突然看到了街对面的楼层上有什么镜片的反光。
等等！那是！
她意识到了什么，但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感觉到眉心一痛，紧接着天旋地转。
脑海中最后浮现出来的画面就是雷一瞬间苍白下去的脸。
“她死了！”街对面的咖啡馆里站着的沃夫顿时震惊地扒住窗户，整个人探出去看。
秋晚萤的身体倒在血泊之中，而一个男人失神地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怀里。
站在沃夫身边的唐也是脸色一变，他根据秋晚萤倒地的方向瞬间判断出狙击者的位置，于是他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望向那里。
在隔壁的隔壁宾馆房间里，一个戴着毛茸茸狼脸面具的男人正朝他慢悠悠地挥着手。
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没有动身去追，追肯定是追不上的。
居然……
诡术团居然还有其他成员？！
是一直潜伏着的还是新加入的？
与此同时，舞台之上。
话筒递到了姜述的手里。
他腼腆地笑了一下，说道。
“那么，接下来，希望孤城的大家能够喜欢由我主演的电影——”
“《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