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与吴国情况不大相同，女眷向来是关在府中宫中学习女红的，长公主以为这个乐安应当也是个深居宫中，对朝政一无所知的，却没想到她能应对得宜。

    “方才你说要重通互市，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母国的意思？”

    长公主总觉得此事未必是周国国君让她提起的，这时机选的虽然还算不错，但这样私下提起也商量不出什么来。

    “若是你母国的意思，怎么也该正经送封国书来，此等大事难不成要这样草草决定？”

    “也并非是要皇上现下决定的。”魏湘惜也知今日只能打探出他们的态度，并未打算让他们立刻给出决定，“不过是闲聊时提上一句罢了。”

    “乐安公主这闲聊一句，便能聊到此次两军交战的症结上，甚是不容易。”

    两军交战的缘由，魏湘惜倒是听太子妃说过几句，大约是因着什么买卖起了争执，两人动手起手来，混乱之中周国商人失手杀了人，连夜躲回了周国。

    吴国的官员出面交涉，又因着言语摩擦将事情闹得越发不愉快，几番交涉之后非但没有个结果，甚至将事情越闹越大，最后引起了戍边将士们之间的动作。

    原本两国边界的将士们就有些龃龉，现成的火苗一点起来，就闹得越发大了。周国的官员眼见事情压不住了才向上汇报，等魏渚惟想出对策的时候，秦士弘已然有了动作。

    “此事是边镇的官员渎职，以致事情越闹大。”魏湘惜当初听着太子妃的意思，像是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对谁错了，“只是当初若不是将军巡视边镇，两国也未必能打的起来。”

    秦士弘例行在边镇巡视，遇上这样的事情，按理来说很应当先寻周国的官员交涉，如他一般听了事情原委便即刻决定要征战的人，实在是不多。

    “当时军心浮动，你父兄又没有什么回音，便以为他们也做好了对阵沙场的准备。”秦士弘面对她似有若无地指责也不大生气，只解释了一番也不多说。

    “此事已难分对错，现下又何必纠缠在提此事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长公主看魏湘惜一眼，又看了看秦士弘，她原先就因着赔款一事不大痛快，正预备着用互市通商来拿捏周国出一口气，自然是不想松口的，只是秦士弘这胳膊也拐得太外了一些。

    “那你说，你想如何？”

    “互市通商早晚是要商议的，只是现下戍守的将士们都还绷着，一时也不好恢复如初……”

    “此事自然是要由两国国君好生商议，才能决定的。”魏湘惜知晓秦士弘在替她解围，也很是从善如流地接话，“现下不过是看皇上是否也有这样的意思。”

    这位长公主不大好应付，不过好在摸清了她的态度，重开互市既然并非什么不可能实现的事，那么也该给魏渚惟去信，让他写了国书送来，也好早日商议此事。

    魏湘惜来前便知晓这位长公主自小聪慧，她是皇后嫡出的女儿，幼时是被吴国帝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的，见识应对都非同一般，若不是后来有了许思明，这吴国的君主究竟是谁还未可知。

    吴国的皇帝于子嗣一事上都很艰难，先帝登基多号，只得一女两子，皇后嫡出的那位皇子，身体孱弱尚不足十岁便夭折了，许思明也是病弱的，三个孩子唯有长公主一人康健聪颖。

    吴国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女帝，听闻此前也是将她当做皇太女在教养的，因而长公主于朝政大事上的见解并不输朝中大臣，也正是因着如此，她父亲才密旨让她监国。

    还不仅如此，先帝不到对长公主十分器重，对秦士弘也是喜爱非常，也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教导，对他的功课管教严格，还要求他文武须得双全。

    先帝卧病在床时，不顾许思明这个太子，反而对秦士弘十分看重，日日都要见他，临终前还当着众大臣的面，令他辅政给他兵符，倒是一点也不怕自己这个外孙造反。

    等了许久许思明也未曾说话，直到长公主微微点了头，小皇帝才松了一口气道，“这是利于民生的好事，自是要好好商议的。”

    “此事既是由周国提出，我们也当拿出些诚意来。”秦士弘略想了想便开口，“若是原本就在吴国有生意店铺的，让他们带着地契去办通关文书便是。”

    先小规模开市，尽量减少对两国商人的影响，毕竟锁关之后，商人们若是没有收入，国家的赋税收入也要减少，周国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这样一年两年地耗下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实在有些不大合时宜。

    “征远大将军。”长公主对他这样不与自己商议的行为很是不满，她倒并不觉得此事有所不妥，只是觉得不大高兴。

    “两国停市已有近两年，这两年中偷运货物买卖的不计其数，禁而不绝，与其任由他们乱市，还不如把他们规规矩矩的放在两国律法之下。”

    这件事情即便是魏湘惜不提，他也预备过段时日上朝时，当着大臣们的面提出，“两国联姻，若是不适当释放一些好消息给两国百姓，那他们总会惶惑不安，这也算是在安抚民心了。”

    长公主看着秦士弘许久，总觉得这事不止他说的这样冠冕堂皇。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这至少有一半是为了魏湘惜。

    这一年多来，秦士弘将朝中政事处置得都很好，几乎没有错漏，她自己监国太久，近些日子也懒怠起来，既然他心中有成算便也不加阻拦。

    “嗯，你说的有理，皇上觉得呢？”

    许思明哪里会有什么别的意见，只慢吞吞地开口，“乐安公主的提议甚好，将军有空拟了奏章来，孤盖了印鉴发下去便是。”

    “乐安。”他微侧过身子，低声叫她，“这样也不行吗？”

    “不，不是。”她先前也盘算着，若是他们提出用什么交换，自己能不能做得了住，万万没有想到秦士弘今日能这般爽快地即刻做出安排，甚至并未提起让周国付出什么，“这样很好。”

    “皇上且放心，我回去自会修书给父兄，周国也会与吴国颁定一样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