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桃花(下)(2/2)
作者:万法唯心
    我说:“不要紧的。凋败了就凋败了吧。你只要把它们送给大将军,也就可以了。“

    谢双成走后,刘申也没有再问过我,我最后都回赠了什么礼物给你。

    你送的桃花在运州寒冷的天气里,只开放了三天,就全都凋谢了。

    我看着它们一朵一朵还没有完全开放,就逐渐地凋谢了。

    谢双成数日后在乾州前线见到了你。

    你拿到花瓣的时候,它们理所当然地全都凋败干枯了。

    你把我的手绢捧在手心里,你看着那些残败的花瓣。

    你问谢双成,我送这些花瓣的时候,可有说过什么。

    谢双成说:“君夫人说不要紧的,凋败就凋败了吧,只要把它们送给大将军,也就可以了。“

    你听了以后,紧紧地把手绢和花瓣握在手心里。你什么都没有再说了。

    这就是你在一生里,最后一次送给我的花朵。

    你在这些花朵里对我说:“春天来了,快暖和起来吧。”而我在回赠你的花瓣里对你说:“距离太远了,只能残败了。”

    我们就这样在什么话都没有说的情况下,把这些话向对方说了。

    深厚的感情,通常只能用简短的言语才能加以表达。最深厚的感情,通常不能用任何言语来加以表达。

    我有时候会在故事里向你倾诉,根本不管那是否是故事允许的。

    那就是唯一可以有的倾诉。

    在故事外面的世界里,无论是过去生,还是现在世,一直都没有地方可以倾诉。

    但是,你若真的出现在我面前,若是真的重生而出现,我想,我什么都不会对你倾诉。因为,一旦发生那样的事情,瞬息之间,我就完整无缺了,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需要再倾诉。

    所有的倾诉,都是没溺的呼救。

    所有tieline上的文字,不管它是哪一国的,也不管它谈论的是什么,其实,都是死前的呼救,逃避被死亡追逐的呼救。

    我们不停地说啊,说啊,就是为了忘记它就在我们的身后站着,我们的脖子就在它的绞索当中。

    如果我们没有恐惧,没有不安,没有空洞,我们就根本没有想要说的。

    所以,一个真正无惧的人,必定不会是饶舌的。

    所有的语言,所有语言的汪洋大海,都是我们的呼救。我们像抱着海上的浮木一样地紧抱着语言的表达,以免被死亡悄无声息地拖走。

    写作的根本动机就是:除了写作,我们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