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和老道便如同结伴出来写生的美院学生，在那变幻的光晕中，慢慢走着。
竹林小径并不远，两人很快便踏足之前发生那场闹剧的地方。
气质清癯的老道仿佛能将之前发生的事做一番录像回放，指着一处处地方道：“恩，那几个痞癞是藏在那里，等宋家娘子几个女人走过便冲出把她们围拢住，宋家娘子一行有四个人，有小娘子公公的妾侍二夫人，还有两个丫鬟，还有这里，是宋家娘子与那些人僵持的地方，你看，这是斩断竹子留下的竹楔，尖利的很，真要寻死，也不是不可能，宋家小娘子还真是个烈性女子…”
老道一反常态，絮絮叨叨说着话。
竹林里乍然涌起嗡嗡的鸣叫声，起伏流动，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书生忽然打断老道的说话：“道长听到没有？”
老道愣了下，“竹蝉在叫，很平常啊。”
书生点点头，神情平静，“蝉叫累了也知道歇会儿，道长也累了吧。”
老道恍然，“原来如此，是嫌老道我聒噪了，好，老道我不说了。”
终于安静下来。
竹林内，光影疏落，风吹竹叶，籁籁如涛，夹杂忽起忽落的蝉鸣，仿佛优美的协奏曲。
便是在这样的感觉中，老道和书生走到小径尽头，出了竹林，迎面看到的景象却颇有些杀风景，一下子击碎了身后竹林带来的所有幽静和美好。
那是几个生的凶神恶煞且还鼻青脸肿身上带伤的家伙，正围拢在一个商贾打扮看起来颇精明势利的中年男子周围，交头接耳说些什么。
看到书生和老道从竹林出来，那中年商贾嗓门陡然拔高：“不是说竹林里没有其他人吗，你们做事太不小心了，钱要扣掉部分！”
几个凶神恶煞顿时叫嚷起来，“宋老板太不地道了，咱哥几个儿可是卖了力气的，您看都被打成什么样子，没让您加钱就不错了，扣钱那可不成！”
“对，绝对不成！”
“再说不就是个臭牛鼻子酸秀才吗，便是被他们撞见又能怎样！”
“敢惹事，哥几个儿打得他们生活不能自理！”
叫嚣之余，一个个瞪圆眼珠子，恶狠狠盯着老道和书生。
老道和书生若无其事从他们身旁走过，老道不无厌恶道：“一群面目可憎之徒，你就真不想给他们点教训？”
书生还未回答，那中年商贾似乎想到什么，狐疑的目光扫过来，冲那几个不知收敛的家伙压低声音道：“都给我住嘴，惟恐人家不知道你们干了什么是不是！再不住嘴，我可真扣钱了。”
钱事为大，几个痞癞顿时噤声，不再言语。
没人说话，这通往千载寺的荒野小径便沉静下来。
秋日的上午，碧空如洗，周围丛生的灌木还在挣扎着挽留最后的绿色，未到草衰木朽时，自有爽朗清秋气。
老道和书生悠然走过，书生目光清澈，眼中看到的似乎只有景致而没有人物，他淡淡道：“恶犬虽凶，可要是不张嘴，还是没那么让人憎恶的。人生飘忽百年，古来万事流水。世上的事管不过来的，道长又何苦自寻烦恼呢。”
这算是对老道之前问话的回答。
老道摇摇头，叹道：“你倒是有点要出世的味道了。只是活在世上便没有所谓出世入世之分，不外乎离得远些近些罢了。也罢，你不想为之，老道亦不能强求，把你画那副孤竹送与老道如何？”
“道长觉得有可观之处？”书生反问。
老道笑道：“学习一下，枉做小人也得有些收获不是，下次写竹，老道争取也做君子。”
“如此道长拿去便是。”
“那老道便不客气了。”
“道长好像从没与我客气过吧。”
“呵呵呵呵！”
书生和老道说笑着，渐行渐远。
到两人消失在视线之外，几个凶顽痞癞收回凶狠的视线，一个还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宋老板，他们不敢管闲事吧，敢惹咱们弟兄，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敢惹事弄死他们！”其余几人亦是一般得意。
第二章 蝉鸣犬吠鱼龙舞（2/2）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