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盐枭(1/2)
作者:江南蛰雷
    自从这刘巡检重振江山后,把这乐亭上下左右各紧要路口看的死死的,尤其是这位于乐亭南边的两个盐场,各个大路小路堵得密不透风。

    而且这刘巡检特别黑,当这些外地来的盐枭前去盐场买盐的时候,这些关卡根本不闻不问,直接放行。每当这些盐枭拉着盐货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直接出手抓人,他们每每具有斩获,私盐没收了,人也给抓了。每到这个时候,这些盐枭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纷纷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这两天照例,当这些盐枭们陆陆续续前去盐场的时候,这些关卡只是随便问问,当听说这些盐枭是去“贩枣”的时候,那些兵丁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贩枣的呀,走吧!走吧!”纷纷挥手放行。

    这些盐枭在过关卡的时候是点头哈腰,但是过去之后就是纷纷冷笑,这些杀千刀的有眼如盲,这几天陆陆续续的来了这么多人,是个人都要起疑心,他们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这次活该他们要倒霉!

    话说这次来的盐枭阵容“强大”,在滦州地面上活动的几股盐枭的首领纷纷到来。明面上,这些首领是豪气干云,口口声声的说是来会一会“南霸天”,其实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前段时间,每次这些首领派出自己的得力手下去盐场后,却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两三次折腾后,他们手里实在是已经缺少人手,二个这些首领也存着心思,亲自跑到盐场,和盐场主事交涉,或许可以借着盐场的势力对外施压,重新打通道路。

    平时他们过来上盐,都是有老关系了,不是勾结了盐场主事,就是早在盐场内部定好了盐余份额。这盐场的主事每次出货最多,价格也最黑,但是这所谓的黑也只是官价的六七成。反正你好,我好,大家好,这盐场主事完全是把国家财产私下倒卖,卖出的钱都揣进自己家腰包,至于那些盐余是指盐场的盐户当完成国家定额上缴的盐量后,自己多余生产的,这些盐余分量少,价格也便宜,不过就是挨家挨户的收罗,比较麻烦了点。

    其实凡是敢贩卖私盐的人,大都是亡命之徒。而贩私盐除了胆大还不行,必须还得有几分勇力,除了寥寥几个胆肥的单干户,剩下的基本上就是成群结队的武装私盐贩运团伙。这些团伙战斗起来,敢于血拼,比起一般的强人土匪要强悍的多,正因为这些人难缠不怕死,所以前段时间刘巡检的部下屡屡吃瘪是可以理解的。

    在这个年代,跨县过境可不是什么小事,滦州盐枭平时进盐地当然首选乐亭南部这两个盐场,这里不仅盐的质量好,距离不是很远,价格上也过的去。每次这些盐枭拿到七分银子或者是八分银子一担的盐,运回去之后,转手最低也是二两五钱银子一担,利润极其丰厚。

    这些盐枭在普通人眼里都是惹不起的狠角色,每年银两是哗哗的捞,日子过的也极其风光。其实真正在道上,却是比不了那些真正的过江龙。比如在永平府,滦州城那些大商号,这点小打小闹根本都看不上眼,他们走私完全是用大船运输,私盐来源各地都有,明目张胆的在各个县城都设立了窝点,再在乡下指定窝主,运输,销售自成一体系。

    这些所谓的盐枭,其实也不过是在人家手指缝里漏出的一点空间游走,每年挣点辛苦钱罢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可今晚却是月夜明朗,一匹灿烂的银河划过天际,一席月色如水,温柔的覆盖了整个大地,此时天地寂寥,万物沉睡,耳边只闻“啾啾”的虫鸣声,好一片的诗情画意。如果此时有一个文人立于这辽阔沉穆的天地间,必然会追古忆今,举着酒杯大发慷慨,或曰:“呜呼,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又或曰:“嗟夫!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但是这个时候的良辰美景,却是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野鄙夫给破坏了。如今这些大大小小的盐枭都已经把货准备好,都集中到一起,推举了一个领头的,这就准备强行闯关。这领头的是个白脸无须的汉子,看上去似乎文质彬彬,随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但道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吕兆祥表面上人畜无害,其实是个阴狠的角色,手底下狠辣的紧,江湖人称“坐地虎”。

    这个吕兆祥率领的团伙,在道上混已经有了十几年了。这十几年里他带领自己的弟兄和大明官兵和其他有冲突的江湖帮派起码血拼了超过十几场。由于他平时对手下弟兄亲如自家兄弟,这个团伙格外抱团,厮杀起来也格外不要命,由此也打下了一片自己的地盘。

    这次一起前来的盐枭有八九股,以吕兆祥带领的人手最多,他的名气也最响,所以这次这些盐枭公推他为暂时头领。此时这些盐枭聚集在一起,有推着独轮车的,有赶着骡车的,无一例外,上面满满装的都是盐。

    人数呢,也不少,这次集体行动,各路盐枭闻风而动,本来有些人马并没有在计划内,不过他们临时急急赶来,本来预计这次近两百人,到最后清点人数,居然达到了三百五十余号人马。他们何曾几时有过如此的集体大行动?彼此个个都感到意气风发,信心爆棚,他们这一路上吵吵嚷嚷,人声鼎沸,彼此笑骂,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他们说话的嗓门个个唯恐声音不大,如此便显得自己不够豪爽,彼此相熟的则聚在一起,拉帮结派,嬉笑怒骂,团伙之间或有恩怨的,则是彼此横眉怒目,冷嘲热讽,虽然这个时候不方便动手,但互骂起来却绝不嘴软,一时间,这一路上吵闹的似乎连天穹盖都给揭翻了。

    “你娘的!”吕兆祥看到这些乌合之众的如此表现,心里痛骂:“这是在走私盐货?干这行的,能走小道则不走官路,能避开关卡,则不辞辛劳,百里绕路!毕竟是违禁的事情,能遮掩就遮掩,虽说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但是如果真的跟官兵血拼起来,毕竟有伤亡不是!眼下他们在干什么?当自己是老百姓去赶集吗?”

    换后世的说法,做这些勾当,当得“打枪的不要,偷偷的进村!”,吕兆祥略微思索,低声吩咐身边一个心腹:“张仲!这人马一多,刀枪无眼,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到时候你机灵点,要学会观风看势,趋吉避凶,看好弟兄们,别把咱自己给黑着了!“

    这个叫张仲的人,个子低矮,但身材粗壮好像树桩子一般,他一脸的短须,相貌平平无奇,若不是脸上几道刀疤交错,显得凶厉狰狞,不然谁都以为这不过是乡间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当家的!咱这么多人马,你怕啥?碰上狗官兵,直接冲出去杀他娘的,······”

    “嗯?!”吕兆祥似乎一直带着笑意的脸一沉,那阴柔的眼光好像化作了两支利箭,顿时这张仲说不下去了,打住了话头,头也低了下去。

    “咱绿林中人,谁天生就是亡命之徒?贩卖私盐,也是咱们以前实在活不下去,这才铤而走险!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图啥?不就图个有口饱饭吃!有间屋子遮风挡雨!再娶个婆娘,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不就是我们一直所追求的?!”

    吕兆祥说话语速很慢,但是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和说服力,他在这个团伙里一直是当家的,发号施令惯了,久居上位,说出的话也是自成威严,张仲在旁侧耳倾听。

    “如果说,除了这些,咱还有更多追求的话,不外乎金银财货!可是,张仲,你记住了,什么英雄豪杰?那都是狗屁!”

    “无论干哪行的,说白了,只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死了,再多的荣华富贵,干你屁事?活着,哪怕只有一口吃的,偶尔还能沾一沾女人,就是最大的福气!你想当英雄豪杰,想做好汉?越是这样,死的就越快!不要把兄弟们都带到死路上去了!”

    “当家的,你说怎么办,兄弟们听从号令,照做就是,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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