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好似时空交错，迷乱模糊。

    意识再次清晰之时。

    江无夜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枯朽破败的小船之上。

    船外，是一望无垠的通体绽放梦幻琉璃光华的海洋。

    天穹之上同样是一片一样的海洋，一时之间，给人一种时空叠乱，不分上下的混沌之感。

    海风吹来之时，千疮百孔的灰色船帆哗啦作响，空气中满是船身腐朽的气息，证明着这艘船的年头已经很久远了。

    船头位置，衣衫褴褛，身形如山的人形骷髅架正机械的操控着船桨，像是一个摆渡人，在梦幻海洋之中慢慢悠悠的晃荡着。

    “这里是圣域？”

    江无夜皱眉，发现神念像是被束缚住，无法探出船外，只能以肉眼看到外面光怪陆离的景象。

    起身。

    他来到船头，看了看骷髅架子，无声无息，似乎没有真我情绪，死气沉沉，像是一尊傀儡生物。

    “这……这位骷髅架子前辈，不知此地是何处，我们又是否要前往圣域？”

    不知姓名，不知来历，虽然有点冒犯的意思，但江无夜也只能这么称呼了。

    苍穹圣域是一块特殊的世界，高于人世间，又在穹天之下，自古与人世间相隔，二者并不相通。

    因此，从未有过飞升之后的强者再次下界的事情发生，这也导致了，飞升之后会经历些什么，人世间的生灵一无所知。

    哗啦啦～

    骷髅架子依旧机械的撑着船桨，没有感情的沙哑声音响起:“无望之海，逻辑之外，无序之地。送你前往渡口……破望之舟会带你到圣域……”

    解释完以后，骷髅架子就陷入了沉默。

    无望之海，逻辑之外？

    江无夜微微皱眉，无法理解，想要继续询问。

    但接下来，不管他怎么打探，骷髅架子都沉默无声，只是机械的重复着划桨动作。

    这打哑谜的态度，让江无夜有种将其狠狠暴揍一顿，拆了的冲动。

    不过，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小船就驶进了一片让江无夜目瞪口呆，三观颠覆的区域。

    天穹，开始有接连不断的一颗颗腐朽破败，颜色不一的大星跌落无望之海。

    但，这些坠落的大星却并没有激荡起亿万重的波涛，反而好似一副唯美凄凉的无声画卷，没有一丝动静发生。

    更让江无夜惊讶的是。

    这些密密麻麻的大星跌落之后，无望之海中，开始有数之不尽，身体好似星河浇筑的各种鱼类出现，竟然在抢食着这些掉落的大星。

    非常不可思议，超脱逻辑的一幕。

    最大不过百米长度的星辰鱼，张嘴之间却将最小直径不下千万里的一颗颗大星吞入肚中，让人三观破碎的同时毛骨悚然。

    “那是？！！”

    下一刻，更骇人的事发生了。

    江无夜睁大了眼睛，看着接下来从上方海洋跌落的东西，手脚都冰凉！

    那是一口完整的宇宙！！

    准确的说是一口已经死去的宇宙！

    不论是星域，星系，还是无穷无尽的星辰都晦暗无光，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没有丝毫生命力，在不停地解体，轰然落入无望之海。

    哗啦啦！

    下一刻，无望之海中猛然波涛汹涌，窜出了一条条如苍龙般的琉璃藤蔓，捆缚着落下的那口宇宙，狠狠拖入了无望之海深处。

    “卧槽！”

    这颠覆三观的一幕，直接让江无夜爆了粗口，同时他感到难以置信。

    以他现在的实力，怎么可能直接完整的观测一口体量比安阳域大无数倍的宇宙，哪怕是死亡的宇宙也不行！

    但，这种离谱的事却真正发生了。

    而且是他仅凭肉眼观测到的，更荒谬的是，这一口体量恐怖的真实宇宙，居然被无望之海中窜出的神秘藤蔓吞噬了！

    这什么鬼地方？

    这一刻，饶是以江无夜千锤百炼的心性都头皮发麻，开始明白了骷髅架子那句“逻辑之外，无序之地”是什么意思了。

    轰隆～

    第一口宇宙坠落之后，随着小船的前进，天空下起了宇宙大雨。

    越来越多的死亡宇宙出现了。

    无望之海中，各种千奇百怪的生物也现世，以完全不成比例的身躯，在争夺着这些掉下来的宇宙。

    轰隆！

    再次前行一会后。

    天空的海洋似乎被什么庞然大物撞了一下，一口体量远超之前的宏伟宇宙掉了下来。

    它由无数的平行宇宙与时间线组成，似乎其中曾孕育了各式各样极其璀璨的文明。

    这……是一口死亡的多元宇宙！

    在凋零，在坠落，引得无望之海中的生灵激烈争夺，出现了许多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

    而反观这艘渺小的破船，却像不存在一样，丝毫不受影响，骷髅架子的动作虽然缓慢，却好似一桨一天地，越过一口口宇宙，在无望之海中孤单前行着。

    轰隆！

    又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更大的动静产生了。

    无望之海中都开始有人形生灵出现，笼罩在一层层神光中，翘首以盼，似乎在等待着可口的美食。

    不一会，更可怕的东西坠落了。

    一口蕴含无穷维度次元，死去的无尽无限多元宇宙！

    以超越逻辑的方式被江无夜观测到了。

    坠海之时引发了大战，一头头人形生灵争夺不休，最后却被一只头生牛角，拇指大小的蚂蚁得到了。

    “这些宇宙……来自哪里，无望之海中的生物又是什么存在？”

    接连震撼之后。

    江无夜已经麻木了，喃喃自语，目光望向光怪陆离的天空海洋，想要探寻真相。

    出乎意外的是。

    一直沉默的骷髅架子突然开口了，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来自穹天之上……至于无望之海中的生灵……”

    他停顿了一下，略带自嘲:“一群永远得不到真实的失败者罢了。”

    穹天之上……失败者……

    江无夜微微咀嚼这句话之后，陷入了沉默。

    原本，他以为以他现在的实力，体量已经不低了，哪怕现在就杀到穹天之上也不会蝼蚁不如。

    但，此刻看着那一口口被打废之后死亡了坠下的宇宙，多元宇宙，无尽无限多元宇宙。

    蝼蚁？

    呵呵，渣子都不配啊！

    第一次，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穹天之上的恐怖格局也窥伺到了冰山一角。

    但就是这冰山一角，却将他所有的自信与骄傲狠狠碾碎了。

    真的能战到最后，逆转一切吗？

    江无夜产生这样的疑问，感觉前方的路充斥了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不好！”

    下一刻，江无夜猛然惊醒，感觉道心都在摇晃，欲要破碎，赶忙盘膝运转熊霸天下稳固神魂。

    “吼！！”

    识海中的大力蛮熊真祖复苏了，吼碎了一切迷妄，让无畏无惧的斗战气息再次充斥了识海。

    “嘿嘿……”

    骷髅架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炼道即炼心……小家伙，路还长着呢。我摆渡了无数岁月，见过太多太多妖孽天命之子了……你能这么快破障，已经很不错了。”

    江无夜很快平定神魂，没有过多在意骷髅架子的鸡汤。

    毕竟，自身若是不行，别人灌再多的鸡汤也是没丝毫用处。

    他反而微眯双眼，淡淡道:“前辈，我修的是武道。”

    这一纪元，属于仙道。

    骷髅架子的乘客也都是仙道天骄，而已其神秘莫测的身份不可能不知道江无夜修的是武道，却依旧为他摆渡。

    这一点，江无夜心中很不解。

    “哦……武道啊……”

    哪知，骷髅架子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微微感叹，便又陷入了沉默。

    似乎，他根本不管船上的是什么生灵，走的又是什么道，都不会让他动容，更不会影响到他的工作。

    “呃……”

    江无夜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骷髅架子会是这态度。

    “难道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自嘲一笑。

    江无夜知道，他这只是在人间环境的影响下产生的自然反应，不是什么坏事，倒也没太过深究。

    不过，从骷髅架子的态度来看，他这一路至少在进入圣域前应该是安全的了。

    先他一步飞升的林羽，想必也是有惊无险，算是勉强让他松了一口气。

    腐朽的小船在无望之海中继续前行，江无夜也渐渐由自卑化作了坦然，津津有味的观测着船外的恐怖景象，也算是一种炼心方式了。

    同时，他也发现了这艘其貌不扬的小船的神异之处，似乎隔绝了外界，且有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在庇护着他，让他能以低微的实力观测到那些恐怖景象而没有神魂破灭。

    轰隆！

    突然，原本平稳无比的小船剧烈摇晃了一下，外界更是海浪滔天，似乎有什么超出以往的可怕东西要从天空坠下，产生的威势第一次激起了波涛。

    “闭眼，静神！！”

    江无夜正要观测，脑海中却响起了骷髅架子的警告之声，似乎这次掉下的东西非常恐怖，让江无夜第一次在他声音中感受到了凝重。

    江无夜没有作死，立马闭上了双眼，同时运转熊霸天下，让神魂处在一种真我唯一，杂念不生的纯净状态。

    咚！

    黑暗中，无望之海似乎被一个极其伟岸的存在撞上，隆隆作响，激起无穷波涛，欲要倾覆翻转过来一样。

    恍惚之间，江无夜似乎看到了一角残缺的，不可名状，体量超出理解范围的混沌海洋坠落而下。

    但这一次，无望之海中的生灵并未立马争夺，反而是四散逃离，似乎是它们的实力不足以吃下这一角残破混沌海。

    嗡——

    陡然，海洋极深处犹如两口白色深渊的恐怖双眸睁开了，贪婪的盯着坠落的一角混沌海，却没有立马动手，似乎有什么顾虑。

    “可怜的寻道者……离开不详之船吧……无望之海才是真正的路……离开吧……”

    就在这时，江无夜脑海之中响起了一道缥缈虚幻，像是来自天外，又来自他内心深处的声音。

    但，江无夜却没有理会，只是不停运转着熊霸天下，撕碎这些缥缈之语。

    “离开吧……吾将赐你全知全能……超脱永生……俯瞰无限称尊……”

    缥缈之声循循善诱，不停引诱着江无夜离开小船。

    “呵，全知全能？”

    江无夜不屑冷笑，嘲讽道:“那你好棒棒哦，能先死一个给我看看吗？”

    “轮回生死不过小道，对于全知全能的吾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哦，既然如此，那你先死一次证明一下，别和老子玩文字逻辑游戏啊，我说的是真正的死！！”

    “……”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吹的很牛逼吗？啧，没那本事你装你大爷呢，滚回去吃屎吧，傻批玩意。”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了，要有敬畏之心！”

    “不好意思，火气旺，没招。不像你，说个话像要死一样，是不是手艺活做多了，大爷，要节制啊，要是你妈妈知道你这种情况，该多伤心。”

    “……”

    “呃，抱歉抱歉，刚说错话了，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是空流泪的境界了，妈妈也不在了吧，唉，可怜啊。”

    “你！！”

    “你看，你看看，是不是戳到痛处，立马就气急败坏了，啧啧。”

    吼！

    就在这时，无望之海深处等待已久的恐怖巨兽突然咆哮，一口吞下了掉下来的那一角混沌海。

    “不，救吾，求求你救救吾，一切都给你，求求你下船！”

    “你说让我救你，首先要让我知道你是谁，下船怎么救，我会不会死？你都知道的我肯定担心这些事，却一个也不说。

    你这种人要么是脑回路有问题，要么是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特别差，是不是从小没朋友的铁孤儿自闭症啊？”

    “小崽子，吾要撕烂你的臭……不！！”

    吼！

    巨兽咆哮之声在海洋深渊响起。

    脑海中气急败坏的声音终于消失。

    “你是第一个将那些废物弄得气急败坏的……”

    一直沉默的骷髅架子又开口了，说是夸的意思吧，又带了几分古怪在其中。

    “呃，见笑见笑，一时情不自禁。”

    江无夜微微尴尬，刚刚和那憨批对线太投入，都忘了还有骷髅架子在。

    “对了，前辈，如果我刚刚跳下去了，是不是当场就暴毙了？”

    “暴毙，呵呵。”

    骷髅架子撑着船桨，空洞的瞳孔望向无望之海的远方，淡淡道:“死亡，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坏事，反倒是一种解脱。”

    “前辈，你以前是哲学家吗？”

    “……”

    骷髅架子不说话了。

    “别介啊，前辈，咱两说说话呗。”

    江无夜试图重新激起骷髅架子的谈话欲望。

    骷髅架子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正因为明白，江无夜才想与其交谈。

    因为这个地方太诡异邪性了，像是游离在天地之外，都让他有种自身在一点点变得不真实的感觉。

    而孤独与死寂，显然就是这份感觉的催化剂，一点点的加深这份恐惧。

    但，接下来不管江无夜说什么，骷髅架子都不回话了，自言自语了一阵，他也就放弃了。

    “叫地主！”

    又不知过了多久，实在受不了的江无夜索性唤出了两个法相。

    真罡作牌，又变出活灵活现的三个仙女在一旁弹奏斗地主背景音乐，一心三用，开始了自娱自乐，转移注意力。

    “到了。”

    渐渐感觉无趣之时，骷髅架子再次出声了，小船也停了下来。

    江无夜精神一振，抬头望去，就见在前方的海洋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座平坦的岛屿，被一重金色仙光笼罩。

    有点像是人世间的天地屏障，分割了混乱与真实，明明身处无望之海，却完全像是两个世界。

    而在岛屿之上，凭空悬浮着一艘有点类似前世航空母舰的渡船，似乎已经停留很久了。

    “去吧……”

    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江无夜离开了小船飞进岛屿。

    吱吱呀呀的摇晃声中，小船很快又消失在了无望之海中，似乎已经重复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