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一夜大戏(四)(1/1)
作者:因顾惜朝
    艺术类的这种东西是不能约束太多的,你要一字一句都不能念错,这倒罢了,再来怎么演,怎么苦,怎么甩袖子都不能错,这就真的是难为人了,入宫演戏的角儿若是有时候唱错了词儿,或者是本来走五步,走了六步,这都是不符合戏码的,皇帝若是看的仔细些,戏唱完了,等到角儿们的不是赏赐,而是责罚了,念错词儿扣多少钱,类似这样的事儿,实在是叫人苦不堪言,这也是外头的角儿不怎么愿意入宫应承的缘故,谁都只是最擅长那几本戏,可皇帝要想听什么戏,都是要应承的,若是唱到自己个不熟悉的戏,到时候被罚钱倒还是小事儿,原本入宫就不是为了银子来的,但是吃板子的话儿,这就可真的不太妙了。

    皇贵妃说的是规矩,这个规矩虽然不太好,可到底还是规矩,这事儿金秀也不是没有准备,“臣妾不预备下戏码,是有两个原因的。”

    “怎么还有两个缘故?你倒是说说看。”

    “一来是这戏演的是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精彩的在于众人的结局不知,若是这戏的最后大家伙都知道了,新戏也就不新了;二来臣妾编排的新戏,乃是京腔京韵,用的是北方官话的腔调来唱的,不是南戏的吴侬软语,都可以听得懂。”

    皇帝更是有了兴趣,“既然如此,就不必上什么戏码了,就按照你的顺序来排是了。”

    皇贵妃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见到金秀下去安排传戏,转过头来对着皇帝笑道,“可真不知道元氏能闹出什么东西来!听说西苑自己个人不够,只能是请了外头的戏班来,元氏说的新戏,从未见过,臣妾也真是好奇呢。”

    皇帝点点头,“小儿辈的东西,”皇帝对着自己左侧的崇庆皇太后笑道,“也不知道能闹腾出什么东西,想着等会也要有些有意思的戏瞧瞧,若是没有,皇额娘却也不必太在意才好。”

    “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坐在这里听戏,就是很有意思了,”皇太后笑道,“什么新戏,我老婆子倒是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是。”皇帝含笑点头,这话音刚落,一声锣响就起,原本合着的大幕被徐徐拉开,今个的戏,算是正式开始了。

    原本是要皇帝翻牌子选戏,可今个皇帝似乎听从了十二福晋元氏的安排,一起都让她来操持,金秀走到了殿角廊下的位置,朝着清音阁后台小门处观望的小叶子点了点头,小叶子知道时候到了,于是吩咐起来,一下子就登台了。

    按照金秀之前的打算,这几个月写戏排练,演的就是一出折子戏,一出全本的大戏,先上的一出小戏,两个太监端了一个水牌上来,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字,“磨豆腐”。

    这又是新鲜的招数!这还是金秀从后世的戏园子学来的招数,今日演出什么,原本戏园子是会在外头张贴广告的,但这是皇家御苑,这个法子自然是不成,于是就写了字儿上来,如此端上来给众人看过。

    水牌展示了一边,复又退下,这时候一个涂着白鼻子的丑角,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啊呀!”他浑身发抖,“不曾想到才八月十五,天气就这样的冷了!媳妇!媳妇!”丑角朝着帘后一喊,“快出来哪!”

    这一出戏讲的是王小二好吃懒做,将媳妇典当首饰换来预备着过节的一吊钱,又拿着赌博输了个精光,回来的时候妻子李翠莲自然是不肯,于是闹了起来,只是到底夫妻一场,又不能做的太绝,于是在这中秋节月明之夜两人找了还有半袋子的黄豆,就在家里头磨豆腐,做了豆腐出来明日换钱,多少能用一些家里的开支,磨豆腐是十分辛苦的工作,磨了一会,王小二就不想再磨,只是又吃不消妻子的骂,于是拿了一根麻绳悬在房梁上假装吊死,李翠莲痛哭流涕又忙拿了香烛等出来拜祭,一番惊吓之后王小二才知道妻子对着自己的情深义重,决定痛改前非,夫妻二人和睦如初,一起磨豆腐赚钱。

    这算是一个精品的折子戏,乃是金秀从婺剧之中移植改编而来,用的是京白京腔,王小二分外的油嘴滑舌,而李翠莲用的是戏腔来念白,两个人彼此腔调不一样,却又是很和谐统一,王小二的丑角演的极好,活灵活现的,叫人真真是忍俊不禁。。

    皇帝津津有味的看完,点点头,“倒是有些教化的意思在里头。”

    皇太后不可置否,皇贵妃笑道,“戏是好戏,可到底今个是中秋节,看这些死去活来的故事,可到底不太相宜,万岁爷,您说是不是?”

    皇帝笑道,“还不算是什么好戏,只不过是稍微可观罢了!这出折子戏之外,还有其他的,且看看底下的吧,倒是这腔调的确是与众不同,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独到之处。”

    皇贵妃听到这话心里头暗暗一喜,没想到皇帝的眼光还颇高,这样的小戏有些看不上,她得意的瞥了一眼站在殿角处的金秀,“元氏,听到万岁爷的话儿了吗?”皇贵妃朝着金秀诡异笑道,“若还没有什么好戏能拿出来,只能是换了南曲昆腔来听了。”

    金秀微微欠身,“请皇贵妃稍安勿躁,臣妾预备下的好戏,就在后头。”

    皇帝和众人喝了些酒,又吃了些东西,这是中场休息的时间,金秀吩咐牛太监,“时候差不多了,半盏茶后就可以上戏了!”

    “是!”

    “这戏还算是不错,”两侧的王公大臣在窃窃私语,“但也算不得如何好吧?怎么听着这位十二福晋的意思,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戏呢!不过如此,言过其实!”

    “是了,是了!十三翁你可是梨园的行家,怎么看不出来,这不过是玩闹之举呢?说起来,嘿嘿,”一个声音不怀好意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到底是妇人之见,浅薄的很,这样的戏,也算是什么新鲜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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