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门孽子(1/2)
作者:栖木望曦
    净空清远,朝霞艳艳,东方天际偶有紫云飘逸。

    镇远侯府,枕流卧翠,高阁入云。

    正有一群人,沿着侧门小径,走进侯府深处,走在头前的两人虽均是侍女模样,然前者身材高挑,锦饰秀颜,仰头阔步,后随之人则是抱着一堆东西,低着头,显得卑微异常。

    下人之中,反而更有诸多的上下。

    走在两侍女身后的是一粗布麻衣的妇人和一个青衣少年,他们身后更有些赳赳武夫,似是豪门的护院,家丁什么的。

    那妇人薄有姿色,纵是布衣荆钗,亦是难掩雍容气度,那青衣少年才十四五岁的模样,只是那眉宇间空落浩荡,已有丈夫气度,神韵却如顽石枯木,孤峻冷落。

    府宅深处,曲水徜徉,木石清雅,乃是侯府家眷居处。

    这曲水尽处,有一处小院,正有几支桃花,初润春色。

    一行人才入小院,为首的锦衣丫鬟,只是立在门外,淡言道:“飞玲奉侯爷之命,送表少爷来此,不敢久留!”说话时,她的眸光划过,少年、桌椅,堪堪到妇人脸上时,话已说尽,话起话落,语调不曾起伏,放佛谁欠了她什么。

    说完话,逃也似得飞快离开,同来的丫角小丫鬟,给那妇人一个歉意的眼神,偏首之余又向那少年一笑——那少年却只是瞪着飞玲远去的背影,根本不曾察觉。

    护院,家丁等也纷纷离去。

    “小毅......”

    那妇人待到众人离去,转身处,看到少年神情异样。

    “娘,我没事。”

    这孤冷的少年才收回目光,转对母亲时,他冷色将凝的眉宇之间,竟泛起丝丝缕缕的温润玉色。

    他行若无事地放下肩膀的包袱,细细的整理收拾,整理药箱,排出药炉、药瓶等等,他忽然笑道:“娘,根本没必要带药箱过来的,你看那些奴才们的嘴脸就知道,定然不是要娘为侯府的什么人治病。”

    他眉锋生锐,冷笑道:“不知道这帮肉食者们抓我们来这儿,又想造什么孽?”

    妇人近前,抚着他的脸,正色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他们是在嫉妒我的好儿子。”

    这少年看着新近刨光的桌椅,木香盈鼻,从门外院墙上新泥土香,就是那枝上桃花,亦是献媚般展枝新开,心思百转。

    这母子二人,收拾停当,刚刚坐定,就听得擂门之声,少年方才起身,没行几步,耳边步履声声,狭门之中,如恶潮猛浪一般涌入一群人。

    ——敢情那敲门之声,不为征得主人同意,乃为宣示有人进入。

    为首之人虽已是鸡皮鹤发、行将就木,却一身的锦袍罗裙、珠光宝气,正是侯爷秦普的三夫人,这侯府现任女主人,就是随侍在其侧的侍女随从,亦是锦衣华服,趾高气扬。

    她只是止步于院中,眼射冷光,斜睨着那母子二人,冷冷言道:“这次老祖发话,让你们暂住府中,我也无话可说。不过,这侯府是有规矩的,首先就是这个小孽种不能出入侯府正门,你们母子不能去侯府的厅堂......”

    “老太婆,我们才不稀罕来这等藏污纳垢的肮脏之地呢!是你手底下的那些狗奴才强行把我们押到这里来的。”

    本该是一段凌厉的斥责,奈何他的声音里犹有童音未消,气势与力度立时少了七八分。

    那一身华贵的老太婆,气得身躯颤抖,语不成声,戟指那个少年,怒道:“打,打,给我往死打.......”

    身后的几个奴才已如狼似虎的往那少年扑去,将他揪出门外,自身旁奴才手中夺过早已准备好的藤条,在他背臀之上抽打,那少年却是一脸倔强,弓背受之,唯有那妇人却是连连悲呼道:“不要打......”

    那些个奴才不理,继续抽打时,那妇人抢身上前扑在那少年的身上,以身相护,那些奴才才微微歇手,不知该不该继续,往老太婆看去,老太婆怒吼道:“看什么,还不打.....”

    身后闪身出来一个老者,他低声道:“夫人,那女人素来羸弱,若有个闪失,老爷那里......”

    老太婆誓不罢休般,怒喝道:“孽种,你还敢不敢对本夫人无礼?”

    那少年见母亲以身相护时,已暗暗悔恨,心恐伤了母亲,此时,哪敢再骂,却也说不出求饶的言语。

    老太婆见其默然无语的模样,更加怒火冲天,嘶吼道:“给我打,继续打,不要停!”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通擂门之声,一道粗犷的男声隔着门户院墙,吼道:“弟妹,我和惠娘来看你了!”

    一个童音急促的接道:“还有我......”

    这一直倔强倨傲、冷漠不语的少年,在听到那童音后,他的脸上如神迹般泛起了丝丝屡屡的涟漪,如春江水波,东风枝摇。

    老太婆一摔衣袖,怒道:“我们走!”

    那少年一骨碌爬起,笑嘻嘻道:“老婆婆请慢走,路上地滑,千万小心。”

    老太婆闻言身躯颤抖,几欲摔倒,她转身看着少年背上的道道伤痕,本该一身狼狈的他,身躯挺直,淡然自若,似乎自己才是受害者、可悲者、失败者。

    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孩子的争斗,自己放佛从来都是失败者,她挣扎着身形,蹒跚离去。

    院门打开,不大的门中挤进一个少年,他将当先而行的老太婆挤在一旁,笑嘻嘻的冲到赵毅的面前,他虎头虎眼,肤色稍黑,被同龄孩子高出半身,对着他憨憨一笑,脸上自有几分耀眼的灿亮。

    那少年亦是嘿嘿一笑,见那老太婆怒瞪着这个虎头少年,矮了一头的他右手攀上虎头少年的肩头,一脸怪笑道:“赵华,我找到了一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众人神色各异,看到赵毅背上布缕翻飞,皮开肉绽,鲜血淋淋,他的母亲秦幽萍自是一脸悲戚、上前抚慰,赵华父母则是脸色凝重,三夫人身后的老者却是脸色怪异,眼底更有深深的恐惧.......

    “我听说仙门里来人啦,要在咱们大楚遴选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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