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敬儒转入树后，那汉子左右张望了一下，也随着走到树后。

    舒敬儒将篮子放到地上，哆哆嗦嗦地掏钱。掏出来以后，往手指头上啐了几星唾沫，捻着手指头开始数钱。

    汉子埋怨他：“瞧你这慢腾腾的熊样！”

    一把夺过钱来，飞快地数完，皱着眉头，恨恨地说：“不够哇伙计！”

    舒敬儒忙说：“够了。往常都是这个价。”

    那汉子撇了嘴：“涨钱啦！早就涨了……你竟然不知道？”

    舒敬儒委屈地分辩：“可不是不知道！”

    汉子揣起钱要走：“那等你攒够了钱，再来吧……”

    舒敬儒一把拽住他：“钱不够，你别收啊！你既然要了我的钱，怎么能一点货都不留下？”

    汉子说：“我现在要你的现钱，是打算按今天的价卖给你，你小子是占了便宜的！过两天就没这个价了！——你是木头脑袋呀？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令？贩卖烟土，那是掉脑袋的罪过，共产党最恨抽大烟玩赌钱，谁不害怕？我要不是看在你过去还算老实的份上，何苦冒这么大风险来挣这份小钱儿？”

    舒敬儒烦躁地说：“你说吧，还差多少钱？”

    汉子伸出一个巴掌，翻了一下。

    舒敬儒猜：“五万元？”

    汉子冷笑。

    舒敬儒再猜：“十万？”

    汉子点拨他：“再加一个零。”

    舒敬儒想了想：“一百万？你要吃了我呀！”

    汉子转身欲走。

    舒敬儒忙拉住他：“你等等……”

    舒敬儒急得满脑门子冒汗，仔细摸索衣兜……很快摸出一块牛角印章，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立即送了上去。

    汉子轻蔑地瞥着它：“这是什么玩意？”

    舒敬儒解释说：“牛角印章。给我儿子玩的。”

    汉子变了脸色：“那就留着给你儿子玩吧！——你这哄小孩哪！”

    舒敬儒解释说：“我怎么敢哄你？这可不是普通的牛角，这是犀牛角啊！犀牛，知不知道？名贵的中药，去火镇静安神补寿，值钱的很啊！这么说吧，买你带来的那点玩意，有这一块犀牛角的二分之一就足够了……”

    汉子接到手里，眯眼观瞧。

    舒敬儒敲打他：“手里有点值钱的东西，总比掖着多少钞票踏实。”

    汉子有所动心。

    舒敬儒着急：“快点看哪!功夫大了别弄出什么麻烦来!”"

    汉子一咬牙：“得！就是它了！”

    说完，摸怀中，拿出一个锡箔纸的小纸包，递给舒敬儒。

    舒敬儒刚接过纸包，就见一道黑影刷地扑下，将那汉子捂盖在地上。一个便衣将舒敬儒一把攥住。竹篮被踢飞。

    同时，从房上、地下、老树背后传出一片断喝声：

    “不许动！”

    “举起手来！”

    舒敬儒吓得面如土色，瘫软下去，一个便衣警察及时提住了他。

    半条大街的群众都被一个街角的动静吸引住了，人流停顿。

    周惠云和秦鹤雯揽着孩子靠在墙根好奇地远远观望着，忽见便衣们把两个男人从墙旮旯押出来，送到接应的军警手里，走向一辆吉普车。

    小山子眼尖，一眼认出那深深低头的人是他爸爸。于是高声喊：“爸爸——”就要冲过去，被周惠云死死拽住。

    吉普车很快地开走了。

    小山子咧着嘴哇哇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