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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惠云领着妮妮走进观音北巷，老远就看见金路坐在门口台阶上看一本挺厚的故事书。看得聚精会神，连妈妈、妹妹走到近前都没发现。

    妮妮跑到他眼前大声喊：“哥哥！”

    金路吓了一跳，抬头见是母亲，委屈地说：“你们才回来！”

    周惠云顿觉诧异，忙问：“金路啊！你怎么这麽早就下学了？还没到放学的时候啊！——哎大路你怎么坐在地上啊？凉啊！”

    金路站起来，小声告诉母亲：“妈！学校出事了……”

    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周惠云左右看看没人，连忙止住大路：“瞎说！学校能出什么事呢？——快跟我回家吧！”

    说着，把开门钥匙递给儿子。

    周惠云带孩子们进到屋里，先把收来的活计和孩子的书包一一挂好；然后看了看火，捅出火眼，坐上水壶；再拿起扫炕笤帚递给金路，让他带妹妹出去打扫身上尘土。

    周惠云自己从小水缸里舀水，倒进脸盆，洗了把脸。等孩子们进来，挨个给擦了一把。然后，将手巾投干净，展开晾到绳上。

    周惠云这才安稳地坐在椅子上，叫来金路：“大路啊，学校出什么事了？给妈说说？”

    金妮过来依在妈妈身边。

    金路说话的表情仍然很紧张：“这两天好多同学都说学校里闹鬼。有的同学说，这些天一到晚上，还没真黑的时候，操场上就出现一个骑马的将军，在操场上没完没了地绕圈——这个将军穿着白色的铠甲，骑白马，将军还没有脑袋……”

    听到这，金妮的小脸儿开始发白。

    周惠云断然喝止：“别说了！”

    金路委屈地咕哝：“大家都在说……”

    周惠云拧眉思索了一下，语气沉重地告戒孩子：“这样的话可不能听啊！

    这些话编得这么吓人，明摆着是给国家添乱哪！大路你想想：将军没有脑袋？脑袋哪去了？将军把脑袋丢哪了？这不就是说将军打了败仗吗？将军是哪头的？谁的将军打了败仗？还不是说国民党反动派败了？仗打败了，没有脑袋还出来转悠，这不明摆着是不服共产党啊！”

    金路聪明，一点就透：“是不拥护新中国！”

    周惠云欣慰地叹息：“是呀！就是！——当初这吓人的话是谁编的？谁这么乱说来？你怎不把他告老师？”

    金路撇嘴：“老师还说呢！”

    周惠云质问：“你听见来？”

    金路愤然地：“我听见的，张老师跟孙老师说来。张老师还说，我们学校原来是白马将军的家，将军的魂儿在自己家转悠，谁也管不了！”

    周惠云拍着桌子：“哪有这么糊涂的老师！”

    金路嗫嗫着：“所以让我们都回家了。”

    周惠云抚摩儿子的后背：“不怕！咱们晚上不去学校。就是万万万一，咱们哪天晚上跟白马将军撞见了，兴许还跟他打个招呼呢！白马将军跟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不会找咱们麻烦的。——即便是他生前有委屈，他也不该亮出冤魂来吓唬孩子，天皇老子、地府严君都不能饶他！——明天咱还照常去上学。我估计你们那个张老师啊，今天是躲不开一顿批评了。到了明天，就没有哪个老师敢跟着胡说了！”

    这话，金路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既然妈妈不怕，他也就不觉得可怕了。

    第二天一清早，周惠云还是到院门前扫街，钱紫君照例从胡同口往回端豆浆油条。

    走到周惠云近前，钱紫君四下里瞅瞅，没人，才凑到周惠云耳朵边，低声耳语：“金太太，这几天全城都在闹白毛鬼，您听说了没？”

    周惠云大惊：“你说什么？闹鬼？这儿也闹鬼？”

    钱紫君瞪园了眼睛：“说是白毛鬼，已经吓死好几个人了！”

    周惠云不信：“白毛鬼？！还吓死了人？有这么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