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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敬儒到底没有把那杯水车薪的五万元用于还债。他两手揣进袖口，手里捏着那珍贵而不足用的五万块钱，始终在大街上游荡。他饿了一天，累了一天，伤心了一天……傍晚，他浑身酸软，身不由己地又回到了西大街，蹭到了高记饭馆门口。

    风把饭香、菜香、酒香、茶果香混合起来的香味无情地吹送到舒敬儒的鼻子里，使他立感到一种难以言传的快乐，顷刻间他明白了那五万元的真正用途。他这一辈子，活得酸楚，活得委屈，活得窝囊，活得英雄无用武之地……但是，那都是自己的过错吗？他就不该来一次出格的吗？钱在自己手上啊！怎就不敢潇洒走一回？

    于是，舒敬儒要了一桌子好菜，把着瓶二锅头，一边吃一边喝，一边喝一边哭，一边哭一边想：自己怎会堕落成这样？竟用了永恒的未婚妻的念物填塞了毫无意义的“饭囊”？

    很快他就喝醉了，一个人呵呵地笑。

    高老板走过来搭话：“舒先生，一个人喝闷酒，醉了？”

    舒敬儒连连摇头：“没有，没……醉……”

    “你……还能回家吗？”高老板不放心了。

    舒敬儒明白回答：“不……回……”

    “那……要不给你家送个信去？”

    舒敬儒好象没听见，竟然乐呵呵地婉转地哼唱起外国歌曲，声言不大，歌词不明，却十分动听。

    饭馆里的食客都好奇地望着他。

    高老板同情地啧啧慨叹。

    正在这时，金路进来买烧饼。满屋子找老板：“大爷，还有烧饼吗？”

    高老板连忙站起来，朝孩子点头：“有啊。要几个？——哎，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怎没见过你？

    “我们住在观音北巷六号。”

    “噢，新搬来的。要夹肉不？”

    “不要。三个。”

    “好勒。”

    这时，金路听到了好听的吟唱声，顺声音望去，唱歌的竟然是房东舒大爷，吓了一跳。

    金路跑到他跟前，大声请求：“舒大爷！我舒大妈找不着您，正在家发脾气呢！您快回家吧！”

    高老板听见了孩子的话，将烧饼包好后，呼唤金路过来：

    “接烧饼啊小伙子！”然后小声说：“——你要是认识他，回去给送个信儿。”

    金路接过烧饼就跑。

    傍晚的太阳落下去了，天色已经昏黑。高记饭馆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来吃饭的客人一个个都走了，最后只剩下舒敬儒，还在那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吟唱，可脑袋已经耷拉了。

    金路和小山子急匆匆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