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活苦尽艰难始(三)(1/2)
作者:禅心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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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屋舒老太太的儿子舒敬儒,坐在太师椅上用小沙壶喝茶。这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身上有浓重的书卷气。他方脸,平头,有点歇顶,戴一副圆圆的近视眼镜。身穿对襟黑布棉袄,面容憔悴,眼镜后边一双眯缝眼,眼皮时常微微抖颤。

    钱紫君搀着婆婆回到了北屋。

    舒敬儒语调缓重地责备她娘俩:“你们娘俩也真是,跟人家说了那么多的闲话,就好象是他乡遇故知一样……你没见那女人的行李卷多老大,人家能不累?还有那个小丫头,我看几乎一步都挪不动了……”

    舒老太太坐到另一张太师椅上,哂笑道:“我是有点老糊涂了……我也是见她们孤儿寡母不容易,才动心去瞧瞧……”

    钱紫君连忙阻止说:“哎可别说这四个字啊,人家是有丈夫的,只不过现在是失散了,说不定哪天就团圆了呢!可别说是孤儿寡母啊!”

    舒敬儒给母亲斟茶:“不说可以,实际上还不是孤儿寡母?我瞧这个女人很不一般,太能干了。也许她男人已经死了,她不愿意跟生人实话实说呢?”

    舒老太太从怀里摸出一盒瘪了的哈德门香烟,捅出一只。钱紫君立即从衣兜里掏出取灯儿,给婆婆点上。

    舒老太太深吸一口,吐出,责备儿子:“哟,你怎这么说话呀!也是我把你送出去念洋书念的,一点什么因果都不讲,口无遮拦!人家跟你无冤无仇,干吗咒人家死啊?”

    钱紫君把周惠云给的房钱拿出来数了数,说:“今天午饭是有着落了——不过我就奇怪了,她说她身上始终没有钱,那她现在怎么有了?还攒了那么多家当?一个戒指就够她们娘仨吃一年的啦?”

    舒老太太给纠正:“人家还有一副手镯呢!”

    “就算是还有一副手镯吧,那也不至于顶一年的花销啊!——对了,刚才她说她住乡下的时候,自己想法挣过钱。自己怎么挣钱?自己一个妇女能想什么法呢?是不是用‘自己’挣过钱?——坏了!万一她是干‘那个’的呢?”

    对于儿媳妇的猜忌,舒老太太摇头:“不会吧?”

    舒敬儒也摇头:“我看也不象。”

    “哎呀,现在干那个的还少吗?你看咱们胡同?兵荒马乱的,男人找不着事儿做,把女人支出去干那个,多的是啊……”

    舒老太太打断她:“别说了,我看她身上没有绯气!如果她是干那个的,她还能把孩子留在身边?女人要是一门心思走上歪道儿,那就没有不嫌自己孩子累赘的……”

    舒敬儒却说:“不过,为了养活孩子而不得不去牺牲一下自己,那样的事古今中外倒是都有。”

    钱紫君板起了脸:“不行!我得打听明白,可别在我这开半掩子门儿(注:暗娼)!连带大家都没面子!”

    钱紫君说走就走。

    舒老太太大声喊:“哎呀回来!这样的话你怎么问得出口?”

    舒敬儒也阻止道:“紫君哪!别说风就是雨的!”

    钱紫君恨恨地:“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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