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1/1)
作者:句山
    王庄主一筹莫展,急得满头大汗之际,王庄府的大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此人姓蓝名之,文质彬彬的名字,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他是王庄主的远房亲戚,十八岁从军,在战场上杀了六年胡人,做了个参军,在一次战斗中被胡刀砍中肩部,受伤,后解甲归田,领了十年俸禄,荣归故里,昨夜王庄主写信求救,蓝之起早翻过一座山,匆匆赶来。

    显然范安康也是知道蓝之的大名的,不敢太过放肆,而蓝之也略知范安康的底细,亦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双方达成协议,蓝之赠范安康二百两,范安康一辈子不犯王家。

    自此之后,范安康凶名到了顶峰,连参军老爷都不敢轻易冒犯的人,连县太爷都不愿意得罪的人,本身又身手在外,小镇里除了王家与书院先生,还真没有他不敢得罪的人。

    十六年来,虽然范安康安宁了不少,但仍然横行霸道,惹到他的人依然没好果子吃,相传一次他醉酒后,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大怒之下,一拳便将价值百两的退役战马打死,可见十六年来,他的拳脚功夫也是大有增益。

    可是他是个粗人,赤裸裸的粗人,否则也不会被那位贵人给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年,所以他敬那些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十七年来从没有得罪过书院先生,所以小镇出了个大才子,他也非常高兴,也想结交一番,这便端着一杯酒上来,笑眯眯地给巫马青执道了声恭喜。

    可是巫马青执却是个高傲人,他不屑跟这种粗人说话,更何况是这种恶行满满的人,他平时在路上见了这种人都恨自己早出门几步,何况要与他交谈,更是无法容忍的事。巫马青执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去理会。

    范安康在小镇横行霸道惯了,陡然被人冷落并用这种态度对待,竟是有些愣了愣神,随即大怒,一把拽起巫马青执的衣领,冷冷笑道,“我们的大才子,好像不喜欢我这个粗人啊,哼哼。”

    这里一直是酒馆的焦点,见到巫马青执得罪了范安康,众人心里大惊,无奈巫马青执的所谓风骨,竟是连小命都不要了,不过还是连忙走过来劝道,“范爷息怒,范爷息怒,小孩子嘛,不懂事,不懂事。”说着,连忙将二人拉开。

    范安康得了一个台阶下,冷哼了一声,顺势放开手,基于某些原因,他不愿与读书人交恶。

    可是巫马青执却还在高风亮节,认为读书人应该威武不能屈,便也冷笑着道,“众位叔伯何必如此,知学今日及冠,已向天行礼,知学又何惧权贵,何况此人只是一个肮脏泼皮而已,众位叔伯何必向他求情,”说着,巫马青执盯着范谢,义正言辞,一字一句道,“泼皮,你欺压百姓十七载,还真以为所有人都怕你不成?”

    范安康气极反笑,指着巫马青执的鼻子,厉声道,“哈哈,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小子,没在范爷手上吃过苦头,真不知道范爷的厉害!”

    巫马樵夫暗道坏了,知道儿子闯了祸了,急忙将巫马青执拉到身后,对着范安康弯着腰陪笑道,“范爷息怒啊,小孩子真的太傻,您别跟他一般计较,别跟他一般计较。”说着,从袖里拿出一把碎银子,塞到范谢手里。

    范谢深吸了几口气,强忍住怒气,哼了一声,便向后厨走去,决定不再这里生些闷气。

    谁知巫马青执看到老父向那范泼皮递银子,他知道那些银子是老父慈母省吃俭用一年才能攒出来的,而范泼皮竟眼都不眨一下便收进怀里,谁知道这些年贪了这些懦弱的乡邻们多少银子,更觉得气急,读书人的豪气作祟,大喝一声,“范泼皮,你这个混账人物,眼都不眨便拿了我父二十两银子,你这些年到底收了多少血汗钱,你这心黑如狗肺般的恶人,敢跟我去县上大人那里去说理去吗?”

    众人心道糟了,一边暗恨这个巫马才子不识时务,却连忙挡道二人之间的空隙里,哀求的眼神干巴巴的看向范谢,苦着嘴道,“范爷别生气,范爷别生气,读书人嘛,语出惊人,范爷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范谢范安康这十七年来都没这般生气过,暴脾怒气,一把推开人群,一手提着巫马青执将他举到头顶,一拳便要揍上去。

    巫马樵夫都要急疯了,连忙拉来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书院先生,让他劝劝范安康。

    书院先生今日老怀大慰,心情一好,便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被巫马樵夫拉了过来,见到此情,也是吓了一跳,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范安康的实力的,知道他一拳下去有多大的力气,酒立马醒了一半,沉下脸,喝道,“范谢,把知学放下来。”

    范安康沉着脸道,“先生,他欺我太甚。”

    书院先生大声斥道,“范谢,给我把人放下来。”

    巫马青执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快要被勒死了,对死亡的恐惧暂时战胜了书生风骨,闭着嘴不说话。

    谁知便在范谢要将他放下之际,巫马樵夫忧儿急切之下,竟是给范谢跪了下来,求道,“范爷,范爷,求您松松收吧,知学才刚及弱冠,他还是个孩子啊,您就饶了他吧,再不放下来,他就会没气的,求求您了。”

    巫马青执只觉得一股羞耻感油然而生,一股股让他全身发烫的感觉刺激他的灵魂,他从来没觉得这么生气,没觉得这么羞耻,他苦读诗书数十载,现在竟然要父亲跪下向泼皮求情救他的小命,他虽然也学些骑射,但在范谢手上就像一个蹦跶的蚂蚱,刚才还满是自豪自负的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没用,巨大的心神反差,不由得他不生气,不由得他不羞耻,他大喝一声,“范泼皮,真以为小爷怕你吗,你这个大字不识的粗野乡夫,知学我苦读圣人书,威武不能屈,威武不能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