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石中玉回去休息以后，石玉玑就坐在自己的房间的窗边，看着外头呼呼刮着的北风发呆。

    “姐，你怎么了？”妮子在厨房里头忙活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石玉玑坐在那儿发呆呢，走到了石玉玑的跟前。

    等她发现石玉玑的表情不怎么好的时候，妮子瞬间也跟着担心起来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妮子，你说，你恨你爹么？”石玉玑转过头来，看着妮子原本细瘦蜡黄的小脸儿，已经变得白胖了不少，心中微微一动，没有回答反问道。

    “恨我爹？”妮子听到石玉玑说的话就是一愣，心里头因为石玉玑的一个问题，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恨么？应该是恨的吧！

    要不是他对自己姐弟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小董氏哪里会暗地里头磋磨她们俩？不给吃饭时小儿科，辱骂毒打都是家常便饭！

    如果不是他对自己这个闺女一点儿都不在意，董氏和小董氏哪里有胆子直接卖了她？卖了她不够，还把柱子也一道卖了！

    要不是石玉玑及时的把他俩救了下来，如今的妮子哪里会好好的活在石家大院儿，恐怕早成了哪个楼子里头待价而沽的货物了。

    “我恨他！”想到这儿，妮子斩钉截铁的点头，石老三对他们那么的不在意，那么的狠心，他们失踪了就连大堂哥都能找到他们，石老三这个当爹的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能不恨么？！

    “如果……还让你跟他住在一起的话，你愿意么？”石玉玑听到妮子说恨，眼睛里头闪过一道光来。

    孝字当头的时候，有可能是父慈子孝合家欢聚，却也有可能是心中滴血头上悬着一把刀。

    说实话，石玉玑并不知道这个年头正常的小姑娘，会如何处理亲人的关系。

    毕竟石玉玑只是个外来者，只在这地方呆了寥寥半年罢了，人情世故什么的才稍微了解了一些，但古人做事的原则和底线，石玉玑却还没摸到头脑。

    所以石玉玑想要借着妮子对石老三的感情和选择，来揣摩她的情感，进而推导出在自家爹爹和自家爷爷的问题上，到底应该怎么做。

    “跟他一起住？不要！”妮子听到石玉玑的话，想起之前的生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样的饥饿和寒冷，那样的痛苦与煎熬，她绝对不想要再过了。

    “不要？！”石玉玑重复了一遍，对于妮子斩钉截铁的说不要，有着几分好奇。

    “对，不要！我不要回去，后娘欺负我、打我，我爹从来不管，这么多年我一顿饱饭都没吃过，没准儿还要被卖掉，我才不要回去！”妮子认真的点头，目光坚定的说道。

    过惯了跟石玉玑他们一起的幸福快乐的日子，要是再回到石家去，被董氏和小董氏轮番压榨着，妮子觉得自己会死的！

    “好，不回去，现在不回去……那以后呢？”石玉玑听明白了妮子心中的担忧，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妮子，又接着问道。

    “以后？”妮子没太听懂石玉玑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狐疑的望着她。

    “对，以后，等你长大以后，有了钱，有了大房子，而石老三又过得极为困苦的时候，你会接他一起住么？”石玉玑的眼睛紧紧盯着妮子，显然这答案是她十分关注的。

    “如果……我很有钱，爹爹却没有，我可能……”妮子对于这样的场景很是纠结，犹犹豫豫半天都没有说出结果来。

    一边儿是年少时候爹爹对她的坏，另一边儿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关系，可能还有大家对自己是否孝顺的评判因素在里头，让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的妮子，挣扎的不行。

    “要是现在，我可能恨不得他去死，但是以后，也许……我还是会接他过来的吧，如果小董氏还在世，可能连她都得接来！”妮子挣扎了半天，哭丧着脸说道，显然这样的结论很出乎她的意料，要让她很沮丧。

    “为什么？小董氏那么害你，你为什么还得把她接来？”石玉玑听了妮子的结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对于石玉玑来说，就算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没有尽到抚养的责任甚至是虐待自己的话，就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以后也不用尽赡养的义务的。

    但，就跟石玉玑之前担心的一样，古人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就算我心里头再不乐意，也得给他们找一个安身的地方……他们毕竟是我的爹娘啊，要不这样的话，光是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妮子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身后的炕上一倒，生无可恋的样子。

    “真是太可恶了，怎么我被虐待的时候，就没有人出来说话呢！”妮子忽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同点，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凭什么爹娘虐待孩子，爹娘不会被问责，而孩子长大以后不孝顺爹娘，就要被责罚？！”妮子恨恨的说道，觉得这样的风俗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太过分了。

    “是啊，我也觉得太不公平了！”石玉玑皱着眉头，十分认同妮子说的话，心中对于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儿，也有了答案。

    按照现在这样的风土人情，就算石中玉对石老头儿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就算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是要把石老头儿接过来“享福”的，更别说石中玉其实对石老头儿有着浓厚的父子情谊呢？！

    看起来，石老头儿入住石家大院儿，是十有八九的事儿了。石玉玑心中叹息，风俗人情自己无法改变，就只能适应了。

    既然如此，石玉玑就得好好的安排一下石老头的住处，还有其他的衣裳、用具之类的东西了，省得石老头儿来的时候自己手忙脚乱的。

    更重要的是，石玉玑需要好好的布置一下，怎么能够让自家爹爹只把石老头儿接来，而不把董氏那个狠心的老太婆，石家大房一家子，石家三房两口子都给一起卷进来。

    孝字当头，想要自己一家人清清静静的过好小日子，可真的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