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应答器上伸出一个面板，“请看着摄像头，将双手放在指纹扫描器上，整个过程中您会感到指尖微微刺痛，请您保持这个动作十秒。”

    十秒过后，从应答器下端又伸出一个水龙头，“请您清洗您的手掌和面部，谢谢您的配合。”

    又是好几分钟，应答器那边询问了牛十三的姓名住址连同生辰八字，还测量了身高体重等等。

    就在牛十三准备发飙之际，一张身份证模样的卡片从应答器下面伸了出来，“恭喜您成为本市公民，请收好您的卡片，城门正在开启中，进城后有任何问题可以到各街道办事处寻求帮助，祝您生活愉快。工号68686很高兴为您提供本次服务，谢谢，再见！”

    那好听得令人想犯罪的声音的后半段牛十三压根没听到，当五层半米厚的铁门层层开启的时候，他彻底释放出心中的战意。

    对付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要恶，弱肉强食是黑暗丛林的不二法则，打最爽的架，过最奢华的生活，这就是牛十三想象中的城门那头展现出来的美好人生。

    当最后一层铁门打开之后，牛十三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甚至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在做梦。

    说好的黑暗时刻呢？说好的恶人当道呢？说好的遍地受压迫的贫苦百姓呢？

    牛十三甚至有种想要出去重进一回的冲动，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滴落，这次是心中无穷战意消退时掏空了整个身体，迸发出来的绝望的眼泪。

    街道宽敞整齐，道路两旁鲜花盛放，空气芬芳，沿街两溜极具现代化风格的商铺，吃的喝的穿的应有尽有。

    各个年龄层次的行人优哉游哉地在街道上闲逛，孩童们脸上洋溢着的是充满天真烂漫的笑容。

    “爸比爸比，那位叔叔好可怜啊，他好像在哭啊，咱们去帮帮他吧！”

    一个小女孩牵着个一身休闲服饰的男人，朝着牛十三走来。

    男人还真的礼貌又不失尊重地问道，“这位先生，您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啦？我这里……”

    “滚！”牛十三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想自己苦练五年，本以为是个乱世，没想到是个这么令人绝望的太平盛世。

    如果迎来的是一个流氓，他大可以一拳过去，大义凛然地取走他的全部钞票，但偏偏是个这么有礼貌的好人，哪里能不气。

    小女孩哇地一声被吓哭了，街道两旁的行人指指点点，男人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去，临了临了还掏了掏口袋，装作一个不小心，掉了一张红色钞票出来。

    微风吹来，钞票朝着牛十三微微点头，充满善意，多好的人，多好的社会，多么令人绝望的城市。

    牛十三缓过神来，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废物，他是一个受过五年艰苦训练的侠客，他是一个再也不会低头的男人。

    “叔叔，叔叔，你的钱掉了！”

    牛十三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裤腿，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天真的童声，他低头一看，一个五六岁的男童抬着头，露出一个足以融化冰山的笑容，将那红色的钞票塞到他手里。

    “谢，谢谢……”牛十三哽咽了，他不仅低头了，还跪下了，单膝跪在小男孩跟前，用他刚刚洗干净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要好好学习，以后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开了，路人切了一声也渐渐远去，远处处处欢声笑语，而牛十三如坠冰窟，很难受，想哭。

    他此时的感觉，就好比你闭关苦练了一年的吃鸡水平，自认为可以一展身手的时候，忽然发现吃鸡这款游戏没了，现在热门的是生存探索类游戏，大家和平互助，绝不绝望，憋不憋屈，想不想吐血。

    牛十三此时就是这种心情。

    现实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现在的他除了会打架，哪有什么谋生手段，更不用说那四万八千五百二十三个等着他去拯救的人。

    这个令人绝望的社会，谁来拯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