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嫉妒(1/1)
作者:玺留
    正是七月初的夜晚,汪府里一片寂静,院子里偶有微风拂过,十分惬意。

    汪夫人端着安神茶推开书房的门,见汪清海立在窗棂边的书案边,露出个温柔的微笑:“老爷,批改公文累了,不如喝口茶歇歇吧。”她说着将茶放到桌上,“听说老爷失眠症,盈儿特地亲手熬了这安神茶,希望老爷睡得安稳些。”

    汪清海应声抬首,喝下一口,感叹道:“还是盈儿贴心些,不像那个臭小子——”

    汪夫人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方才的温柔端惠,笑意盈盈:“老爷这话说的,绉儿只是少年心性罢了,待他多锻炼两年说不定就转了性,再说绉儿都十五了,也该收性子成个家了,男人一旦成家立业,自然就脱胎换骨收了心,老爷可不能再老是这样说他了。”

    汪清海见妻如此,不好再多言,只好叹口气道:“希望如此吧。”忽然又想起道:“既然要成家,你得先帮他看着哪家的姑娘好,也好尽早定下来。”

    汪夫人笑道:“看您,刚刚还顾着说他,这会子竟是比我还着急。”她捏着帕子的手挡了挡唇角的笑意,目光微闪,随意道:“我自然是相看好了几户人家,虽然不算南阳城拔尖的一拨,但也是得体大方的好姑娘,”她忽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汪清海,唇角的笑容深了些,“其中就有那位献画的赵姑娘......她虽然出身不好,但也算是有父有母教养出来的,那日来府里我也远远地看了下,是个当的起事的姑娘——老爷您觉得呢?”

    汪清海自觉神色失态,赶紧看向汪夫人,见她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并无有何不虞,于是勉强扯上笑脸:“她......怕是不妥吧?她不过是颜家奴仆,虽然只是外庄上的,终归是服侍人的,咱们绉儿资质身份还没有差到要许个侍女的地步,这事我看还是另择其人吧。”

    汪夫人听他这托词,心头难免冷哼一声,面上依旧和善如柳,似是在考虑他的话,“老爷为何这样说?昔日安阳候不也是娶了位边关草医之女?可见女孩子出身高不高不重要,比起出身,自身的品德教养才是尤为看重的。”

    安阳候夫人的身份全大盛几乎人人皆知。

    那时候边关时有战乱,奴隶平头百姓因为无钱医治,大多数只有任由其病痛蔓延,是否捱过去全凭天意。

    这样的时候便会出现草医。

    草医的意思是行草与医草,救治对象就是这些人,治的都是最烂的病,收的却是最少的钱,有时候患者付不起诊金,只好用馒头夹饼代替。

    草医也同样是最没有医德的大夫,无论男女老少,官职大小、银钱多少,只要你给钱,他就医病,甚至敌对国的伤病患者寻草医看诊,草医也一律不会拒绝。

    然而南阳候夫人带着这样一个不光彩的出身,也能作侯夫人,这自然算是一段传奇。

    但论出身,比起来还是赵含莺要好一些。

    汪老爷面对这注解自然无话反驳,他绞尽脑汁想出另一个理由:“比起赵姑娘,我觉的颜大姑娘更合适不是么?夫人为何非要那个丫鬟作儿媳?在我看来,颜大姑娘无论是人事、相貌家世都能与我汪家相齐,这更合适一些吧?”

    颜夫人听后没有他预料中的欣喜,反而是忧愁道:“老爷醉心公务自然不知,颜大姑娘早已许了亲事的,对方是凤城的苏家,也是门当户对的婚事——虽然没有提亲定情,但有此一言,自然是不敢去求亲的。”

    一女许二夫,自然是不容于礼法。

    汪清海被她这么一说,弄得是心烦意乱,摆了摆手:“绉儿还年幼,况且他还在松山书院,等他下场应试过后再说也不迟,刚好乘着这段时间你可以慢慢挑选,不一定非要将眼光放在南阳城嘛。”

    汪夫人见他反应激烈,心头咬定了某个念头,这个念头一旦被确认,再稳重贤惠的妻子脑中都会生出一条毒蛇,死咬住在意的那点不放。

    “老爷这话说的,俗话说的好,先成家后立业,就是因为他现在收不了心,这才想着有个妻子看着,男人有了家庭自然就会成长,这对于以后也是有益无害的不是么?”

    汪清海忽然就觉着汪夫人今日尤其厌烦,一贯的耐心倏地就消弭,但想着要维持表面,只好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假意去端茶杯。

    没想到手却没端稳,茶杯‘哗啦’一声摔在地上,褐色的茶水四处弥漫,凝结着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厚重。

    汪清海尴尬地咳嗽一声,扔下一句“有事出去”便甩袖急匆匆离开了。

    汪夫人温和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十分晦暗,似是隐藏了不少的情绪。

    原来,你还念着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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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关押嫌犯的一月日期已到,而案件没有任何进展,吴颜氏与周老三皆被放了回去,只是后面还各自委派了两个衙差跟着,目的是为了看管监视。

    颜樾的新作今日刚好完成,是一副奇山图,高山奇石岭砾,一汪泉水顺势流下,寥寥数笔水流在奇山怪石间欣然流动的灵动感便悄然纸上。

    颜樾欣赏了一会吩咐环燕将画纸晾在画架上,等到笔墨干透再收卷放好。

    灵韵兴致冲冲地小跑进门,“姑娘姑娘,姑太太回来了。”

    她身后跟着跑进门的还有颜盛,见了姐姐,一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眨巴眨巴,有些不开心:“姐姐,姑母怎么回来了?阿桐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查出来,怎么官府就放她回来了?”

    颜樾没开口,灵韵抢着道:“这案子一直没有查出个什么有用的,没有证据又不能定他二人的罪,嫌犯关足一月自然是释放的,只是后头跟了两个衙差,说是以防意外的,依婢子看其实就是来监视她的!”

    “姐姐,咱们怎么办?要赶姑母出去吗?”颜盛问。

    灵韵撇嘴:“竟然要害少爷,这样的人早就该赶出去了!姑娘,您只要说句话,婢子立马将她们母女丢出颜家!”

    在场几人都看着她。

    颜樾不在意地笑了笑,理了理衣襟缓缓道:“赶出去作甚?眼下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下毒之人,若我此时赶她走,岂不是徒惹非议?不但不能赶她走,而且还要好言留下,”她笑的甜美,“毕竟,有些事关起门来比在外面好办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