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望川(1/1)
作者:鱼不齐
    话说在那广袤无垠的大千世界之中,有座奇怪的荒原,荒原的中央,有口大潭。大潭内装满黄色的苦水,深一万丈。

    这口大潭,是这广阔世界中的一处神秘所在,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故事在此悄然上演。

    可这一日,大潭那持续多时的寂静,却被歌声打断。

    大潭边茂密的黑林中,有个白袍老者在低声歌唱:

    “鬼门关过呦,今生断,黄泉潭中呦,念家乡。家乡不见呦,肝肠断,家乡不见呦泪茫茫……”歌声苍凉悲伤,老者坚毅的眼神中,却闪着渴望。

    “爷爷啊,灵兽们什么时候才会爬上来呀?”老者身旁,有个少女双手捧腮,席地而坐。她相貌清丽,声音娇婉,同样的破旧白袍披在她的身上,却有股说不出的曼妙之感。

    “傻孩子,该爬上来的时候自然会爬上来。”白袍老者有些溺爱地看了少女一眼,又将目光重新放回那平静的大潭。

    “小妮儿,你莫急,急也莫得用。就算灵兽们介个时候爬上岸,也是那些当兵的先挑。我们这些个小百姓,最多也就是捡点白猪儿。要不怎么说,俺们是运猪人呢?值点钱的彩灵兽都是官家逮了去,俺们辛苦了一路,也就逮些白猪换点饭钱呀。”离这对爷孙不远处,一个套着轻甲的中年汉子靠着棵黑槐吸着土烟,黯然道:“就这点白猪,还换去了咱们多少性命呦……咳,老白,不是侄子我说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孙女,你怎么舍得往我们这火坑里带?这忘川平原上的鬼日子,哪是这样的小姑娘该过的哟……”

    “爷爷是要给我爹治病呢,带我来可以多抓几头灵兽换钱哩!”妮儿神色一黯,却又很快微笑道:“再说,我也很喜欢这里啊,甲子叔,你说的白猪,就是那些白白的灵兽吧?那‘彩灵’又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你爹的伤好些了么?都是这吃人的鬼地方害的。咳,”甲子叹一口气,旋又笑道:“白猪自然就是那些无阶的白灵了,那是最低等的灵兽啊,一个铜板一个,它们身上的灵力,比起我们算高了,可是比起其他的灵兽,那是低的不能再低了。据说啊,这些白灵生前都是些意志软弱的生物,在黄泉潭里,被那‘孟婆’吸干了灵力。而那彩灵可不一样,它们可是在‘孟婆’面前都保留下前世灵魂片段的强大灵兽呦,它们的灵力,那可是很大很大的咧,还可以化为各种威力极大的术法,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珍贵得很呐!拥有它们的人,就是那传说中的御灵士大人啊!啧啧,那可了不得,了不得!如果得到了一头彩灵兽,啧啧,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吵什么吵!就凭你们这些猪倌,也敢想那彩灵兽?”一旁的平地上,一个全身黑色制式重甲,骑坐在一头双头、六足的高大异兽上的军士,居高临下地扬起马鞭,怒呵道:“惊扰了灵兽上岸,怕你们吃罪不起!”

    “哎呦,军爷,俺也就是想想而已,都是您的,嘿嘿都是您的。”甲子嬉皮笑脸地陪笑道。对这种邪异兽骑兵,他知道自己可招惹不起。论战斗力,即便在整个军队系统中,他们也是中坚力量,所以才会被派来做这种又危险,又辛苦的差事,想来心中不爽也是有的。

    “哼,像什么样子。”军士悻悻地收起鞭子,其实都是些普通百姓,又是在同个鬼地方混迹的苦命人,他也不会真的动手。此时人群中一阵低呼,只见那平静的黄泉潭面突然起了波动,一个白色的犬状灵魂,第一个从潭中升了上来!

    大多数人在最初的欣喜过后,都很快平静下来。只有妮儿好奇地睁大美丽的双眼,雀跃道:“这个狗儿,就是白猪?”

    “是。”白袍老者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却看也没有看那白灵一眼,只把目光投向深潭,低声道,“一般先出现的,都是大批的白灵。彩色的珍贵灵兽,都只在后面才会出现。”

    “啊,又来了!”妮儿欣喜地叫道,只见一个只能模糊看出人类模样的单臂白灵,从不断波动的潭水中爬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这些白色的灵魂,有的是兽灵,有的是人灵,还有些则发生了奇异的变形,已看不出前世的模样。

    大批的白灵蜂涌上岸。它们早已失去了灵智,此时如无知无觉的牲畜般本能地簇拥在一起,茫然不知等待它们的会是什么。

    “彩灵要来了。”白袍老者突然眉毛一挑,握紧双拳。话音刚落,一道红光至潭中冲天而起。军兵们此时也反应过来。十余名重甲巨盾的步兵老练地在最前方摆下盾阵。盔甲鲜明的三十余骑异兽骑兵阵列其后,凶状各异的邪异猛兽在躁动低吼,兽上的骑士解下鞍边的三米骑枪朝天举起,凶杀之气凛烈而出。十余名轻甲步弓手看似杂乱地散落在最后,手中闪烁着阵阵奇异白光的弓箭却已搭弓上铉,锋芒渐露!

    这显然是一只经验非常丰富的战斗队伍。六十余人的攻击阵型顷刻成型,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推进,始终与黄泉潭保持着百米左右的距离,静静地观望。

    只见一股澎湃的灵魂气息至潭中弥散而出,吓得周围的白猪都颤抖地挤在一起。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冷……好冷……”每个人都在骤然间被惊得遍体生寒,仿佛灵魂都在随那声音一同颤抖。

    “爷爷!”小妮吓得闭上眼睛。白袍老人沉声道:“妮儿莫怕,这是那彩灵四放的灵识波动,是它前世最深刻的记忆残留下来的印记,这怕是一只火系的彩灵!”

    说话间,一只火红色的兽状灵魂从黄泉潭中缓缓爬出,凶厉地仰天狂啸。一股汹涌的元素火焰从它口中喷吐而出,烧的附近聚团的白灵吱吱惨叫不已,也让远处观望的运猪人纷纷捏紧拳头,心痛不已。

    好在不过片刻,军兵便出手了。十数道破空的锐响率先发难,箭雨扎得红灵不住哀嚎,还顺带将附近几只倒霉的白猪也钉在地上。红色的兽灵显然保有一定的灵智,遇到攻击后立刻锁定了军兵的方向,一口灵火化去第二波箭雨攻势,咆哮着狂冲过来。

    盾兵在第一时间做好了准备。但是未等红灵冲撞上白光盾阵,已有十数名邪异骑兵,生猛地跃过高达两米的盾阵,反向凶灵冲锋而去。

    十几头邪异兽,如十几道黑色的洪流,转瞬间跨越近百米的距离,与气势汹汹的凶灵撞击在一起,凶狠缠斗起来。

    “爷爷!”小妮有些担心地关注战局。白袍老者只是沉稳道:“莫怕。人伤不了。”便不再言语。

    果然,邪异兽虽然大多体型庞大,但却灵巧无比。红灵的烈火虽然猛烈,却很难烧到缠绕着它奔走如电的邪异骑兵,反倒不时被白光缭绕的骑枪骚扰得咆哮不已。随着战局胶着,红灵的动作越来越慢,口中的灵火也逐渐稀疏,很快竟无法再做喷吐。骑兵们精神大振,迅速围堵上去,闪着白光的套马索招呼而上,把愤怒不甘却又萎靡不振的红灵来了个五花大绑,倒拖回来。

    远处观看的士兵和猪倌们都发出一阵欢呼。小妮喜上眉梢道:“抓住了!”白袍老者淡淡笑道:“灵兽初生时最是衰弱。如果这只彩灵在正常状态,要逮住它恐怕困难无比。”

    “爷爷,你刚才如何知道这是一只火系的彩灵?”小妮回想起此前情景,好奇地问道。

    “呵,”老者笑道,“这没什么难的。灵兽的天赋属性一般都是生前最强烈的愿望。那只红灵死后都忘不了寒冷,八成是一只冻死的冤魂,它生前的强烈愿望应该就是取暖。不是火系就是光系了,加上它身上所带的是红色的灵光。所以我想它的天赋属性应该就是制造火焰。”

    “哦,”小妮眨眨眼,“那爷爷你怎么会提前知道彩灵要来?”

    “那就是经验和直觉了。这以后,爷爷会慢慢教你。”老人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头,祖孙俩便沉默下来。继续等待。

    一日中,不时有灵兽爬上潭来。虽然不像开始般蜂拥,但彩灵的比例却高了许多。先后共有近十头彩灵爬上陆面。

    它们的属性千奇百怪,有绿色的妖灵能滋生满地乱窜的藤蔓,有银色的妖灵能隔空融化铠甲,都给军兵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但也有的彩灵上岸后一动不动,被骑兵们轻易捉走。看得小妮大开眼界,猪倌们则是羡慕不已,恨自己捡不到这样的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