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忆往事帝王论废立 比武艺太子显童心(1/2)
作者:慕容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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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鼎城九鼎宫内

    此时已是深夜,桑英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桓炎走回到天阳殿,这里是皇上的寝宫,今日皇上在召见完廷尉古一敬之后,再也没有召见任何人,一直处理政务到了现在才回寝宫,也没有安排任何人侍寝。桑英跟随桓炎多年,一眼便瞧出这位大楚的帝王心情不是很好。皇上传召越王回京,越王也按时回到了九鼎,桑英思索片刻,顿时有些明白皇上的心情为何不佳了。

    “桑英,来,陪朕下一局。”已是深夜,但桓炎丝毫没有卷一,在桑英和另外两位贴身黄门为他换下便装后说道。

    “奴婢这点微末棋力,怕陛下又来责怪奴婢没有用功好生学棋了。”桑英挥了挥手,两个黄门心领神会,悄悄走出天阳殿,掩上大门。桑英再从一旁拿出棋盘棋子为皇上摆好,含笑推辞道,他了解皇上,知道这种推辞桓炎也会不以为意。

    桓炎也没有继续要求,便一个人坐在榻上自顾自的对弈起来。桑英默默立在一旁,反而是桓炎先开了口:“越王此时是否还在宫中?”

    “回陛下,我朝以孝道治天下,越王之生母沈夫人已殁,作为臣子,越王理应守孝一夜,方才奴婢派人去看了,越王还正在青魂园中跪着呢。”

    “这一点上,肇儿倒也明白。”

    桑英知道越王惹到了皇上,但是自己与越王没几分交情,本没有必要为越王开口,但是此番皇上一旨密诏召回他,必然有皇上的用意,想到这里,桑英又开口道:“越王殿下忠孝仁义,都是陛下的栽培。”

    桑英说完却没有听见皇上再说什么,他偷偷瞄着皇上的棋局,皇上下的很快,几十手之后,棋盘上黑白两色各占了一些地。桓炎将一块黑子下入白棋腹地,突然说道:“今日越王被朕封为右仆射,便是朕打破了平衡。桑英你来猜猜看,有哪些大臣会去找他。”

    桑英一惊,脑中浮现了数人,然后按住心思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奴婢愚钝,实在不知。”

    桓炎抬起头来,细细瞧了他几眼,而后笑道:“你跟随朕多年,岂会想不出来?让朕来说,你不过是不敢说罢了。”他指着棋盘又道:“孤棋入腹地,若无其他棋子,如何存活,岂不成了弃子?朕乃下棋之人,岂不懂得这般道理?”

    桓炎继续说道:“只是越王还是资质平庸啊。朕本以为他去合州历练了数年,又听闻他剿灭山贼,做了不少事情,本以为能让朕刮目相看,只是今日再见,却依旧缺少些火候。”他停顿了片刻,又下了两手棋,像是问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般接着说道:“你说说看,朕的心思,大殿诸人之中,偏生就他没有明白。”

    桑英低声答道:“陛下,越王殿下幼年也未曾上过大殿,而后更是远离陛下数年,没有猜出陛下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倒是为他说好话,若是今日站在殿中的是昱儿,会不明白朕的心思?”桓炎口中的昱儿便是桓炎第五子,桓肇的弟弟,蜀王桓昱。说到这里,桓肇倒是若有所思,放下手中棋子,站了起来,先低头喃喃自语了两句,而后转头问道:“如今肇儿已经回来,为何蜀王却还未回来?”

    桑英慌忙低下头,用眼角瞧见皇上心中的不满更甚,他也不明白为何在发给越王诏令之前半月就派人去了沙州给蜀王桓昱下发同样的诏令,如今却只见越王不见蜀王,只能低声回答道:“沙州路远,蜀王也许是路上耽搁了些。”

    桓炎沉声道:“朕召他而来,他竟然敢有所耽搁?”

    桑英浑身一颤,慌忙跪在地上说道:“这只是老奴胡乱所想,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桓炎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宫门看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朕没有责怪于你,你起来罢。”

    桑英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虽然他也知道皇上并不是因为自己而发怒,但是他却必须给皇上一个机会把心中的郁结之气释放出来,只是这个度需要自己好生把控,放多了可能引火烧身,自身难保,放少了,也许会让郁结之气反而更甚。

    桓炎叹了一口气,桑英低着头偷偷瞧过去,发现这位大楚的帝王身上竟然多了一丝孤寂悲凉的气息,这是他陪伴这位帝王十八年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桓炎重新坐回塌上,随手拾起一枚棋子,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轻声说道:“昱儿不奉诏,原本也怪不得他。在他看来,他不过就是朕的一枚棋子,朕需要他了,才用他来吃掉对手,朕不需要他了,便随时可以当做弃子弃掉。只是他哪里知道,他是朕的孩儿,朕如何会把他当做弃子啊。”

    “陛下还请保重龙体。”桑英道:“蜀王殿下聪慧,陛下的苦心他定然能够知晓。”

    “朕便是担心他太过聪颖。”桓炎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盒之中,接着说道:“朕当初没有把太子之位给他,便是因为他太过聪颖。”

    桑英在一旁弓着身子,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偌大的天阳殿中一时之间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只听得到桓炎说道: “论资质、论能力、论治国之术,在忻儿走后,诸位皇子之中便是以昱儿最佳,朕也曾犹豫过,是否要立他为太子。桑英,你知道后来朕为何还是立了钟儿为太子了吗?”

    桑英望向皇上,他已经猜到皇上大概的心思了,身为天子,有很多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各方势力都在为皇上百年之后准备,立储这般大事,若是说与任何大臣,都会带来无穷事端,唯有自己陪伴皇上多年,又没有和任何势力有关联,故而说给自己是最安全的,想到这里他回答道:“回陛下,当今太子与晋王皆是武元皇后所出,陛下与武元皇后伉俪情深,再加之晋王殿下薨后,太子便是嫡长子,故而陛下立了当时的郑王为太子。”

    桓炎看了他一眼,反问道:“这话是谁与你说的?”

    “没…没有人与奴婢说过,是奴婢自己猜想的。”

    桓炎笑了笑,果然是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他轻声说道:“朕与武元皇后确实情深义重,但是这立储之事岂能儿戏,太子是朕的儿子,难道蜀王便不是朕的儿子了吗?”

    “陛下请恕奴婢愚钝,奴婢也只是知道这些。”

    “桑英,你老了,胆量却也越来越小了,世人都说朕立钟儿为太子实则是朕偏爱他的儿子绍儿,你为何不提起?”

    桓炎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道:“昱儿虽然在众位皇子之中最为聪颖,上马可领兵,下马能安民,但是让他真正作为一国之君,朕实在是放心不下。”说到这里,他招手示意桑英靠的近些,等到桑英靠近过来,桓炎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朕并非放心不下他,而是放心不下其他皇子。”

    桓炎说罢,见桑英一副惊异的表情,又开口道:“昔年齐王弟病逝,朕命众位皇子为他们齐王叔守孝,此事你还记得否?”

    “奴婢自然记得,陛下当夜还亲自去察看了一番。”桑英慌忙点头道。

    桓炎的笑意渐渐消散,他缓缓说道:“是啊,便是此番察看,让朕下了决心,要立当时的郑王钟儿为太子。”

    桑英心中一惊,他当时陪同皇上暗中察看了一番,原以为皇上只是去察看是否有皇子偷懒没有安心守孝,没想到这大楚帝国的未来命运便是当夜被决定了下来。

    桓炎接着说道:“你可否记得当日众位皇子的神情?”

    “奴婢不知。”桑英摇摇头说道。

    “你当然不记得了,不过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朕记得,虽然那夜众位皇子都跪在灵位之前守孝,然则每个皇子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桓炎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在桑英看来,皇上似乎想把记忆理得更为清楚一些,只是皇上已经年老,又刚刚经历一场大病,只怕这样极为劳费心神,桑英挂念皇上龙体,急忙说道:“陛下不要想了,奴婢知不知道也是无妨的。”话刚刚出口又后悔不已,皇上哪里是为自己这个奴婢说,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呀。

    桓炎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你当然要知道了,朕的这番心意不能说给史官,也不能告知群臣,只有你。”说到这里,桓炎看到桑英眼角泛红,流下泪来,他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把记忆理顺了,于是接着说道:“当时无论是郑王、越王,或是宋王、梁王,他们都能明白,是在为自己的叔父守孝,大家都是桓氏骨肉,理应悲痛万分。唯独蜀王,朕从他的脸上虽然只看到了三分悲伤,另外七分,朕后来细细思量,怕是幸灾乐祸居多。而且只怕那三分悲伤,也是诸位皇子在旁,不得不做出来的。虽说朕不喜欢齐王,但是齐王好歹也是朕的皇弟,他们的亲叔叔,朕若是立昱儿为太子,只怕等到朕百年之后,他会对其他兄弟不利,尤其是昱儿的手段、智计皆为众皇子中翘楚,你想想看,到时候有哪位皇子可以应付的来?”

    桑英心惊不已,立在一旁不敢说话,大殿一时之间陷入寂静之中。桓炎停顿了一会,像是想起一件事一般说道:“去年蜀王上表,请求纳庆沙候孙女为妃,此事你还记得罢。”

    桑英见皇上问到自己,也不得不开口回答道:“奴婢记得,陛下当时没有应允,之后便不了了之,没了下文,蜀王也未曾再提起过,若非陛下今日提起,此事便如同未曾发生过一般。”

    桓炎淡淡一笑:“沙州民风彪悍,临沙武氏为沙州众士族领袖,庆沙候又在军中德高望重,朕若是让蜀王与武氏联姻,岂不是给太子留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可是奴婢不懂,为何蜀王之后便不再要求?”

    “因为他也在试探朕,朕没有同意也没有明确拒绝,他便明白朕的态度。”桓炎叹了口气又道:“只是他毕竟是朕的孩儿,又有齐王之例在先,朕便是对他忌惮不已,也断然不愿他成为第二个齐王。故而如今蜀王虽然安稳,但是朕也不会把江山交给他,所以朕思前想后,还是立了郑王为太子,钟儿虽然并不聪慧,但是心地淳朴,且顾念兄弟之情,若有忠臣良将相辅,也能保我桓氏基业的安稳。待到绍儿继位,朕相信以他的能力和品质,所得功绩不会在朕之下。”

    “陛下思虑周全,我大楚之福也。”原来蜀王桓昱仅仅就是因为皇上这一瞥,便永远失去了最后登上九五之尊宝位的希望。桑英一边回答一边心中默默感叹到,只是皇上又为何在此时这般关键的时刻,密诏召蜀王回京,那岂不是引狼入室吗?桑英想问一问皇上,只是此时大殿之中久久无声,桑英缓缓看去,大楚帝王的脸上已经尽显苍老之色。看到这般情景,他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他知道,关于昔年郑王被立不仅仅是这些原因,但是作为大楚的帝王,有的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即使是最为信任之人。

    良久,桓炎才缓缓说道:“传朕旨意,命右仆射桓肇全权彻查端木德遇害一案,无论是廷尉府还是京兆尹,此案之中皆归越王统领。”

    桑英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却猛的一震,皇上白天召见了古一敬,只是让他即日去西北睦州彻查墨氏私自募兵一事,随后交给古一敬一个锦囊,命他回府后细细查看。却未曾提起端木德一案究竟是否移交给廷尉府,当时自己还以为陛下大病初愈没有记起此案,却没有想到他用这个案子来对付中书令姜天阔,只是越王真的能够把这个案子办的让陛下满意吗?他再抬头看去,这位大楚的帝王脸上却再也见不到苍老之色,只剩属于帝王特有的威严和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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