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镇烽烟(1/1)
作者:无马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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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成亲了啊?”听到这里,高洋嘟起了小嘴,竟是有些不甘心的表情,看得侯景很是纳闷,却听高洋又道:“爹爹这会儿都有老婆了,怎的还是个看门的?那他后来怎生做了丞相的?”

    “好你个臭小子!还敢在背后编排起丞相来了?”侯景笑着作势要打,最后手却是轻轻的在高洋的后背拂了一下,这才讪笑着接话道:“说起来,你爹爹和俺们一众弟兄,还真是多亏了你娘。自从你娘进了门,你爹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哦,对了,当初被他勒住脖的那匹马,也被当了陪嫁,给送过来。那年月,在俺们怀朔那个边塞,马可是只能军中骁骑或者是队正以上的领军人物才配有的稀罕物。有了这匹马,加上与你外公的娄家这层关系,没过多久,镇将段大人便将你爹提拨成了队正,这一下子,手底下就管了百余号民壮,俺也从一个大头兵,混到了伍长。”

    说到这里,侯景渐渐陷入了回忆中,他脸上挂着微笑,目光吃吃的望着不远处的一棵翠柏,声音有点迷离的说道:“记得当时镇上来人,在营房宣布你爹爹升任队正的消息时,把俺们都高兴坏了,哥几个一个劲儿的笑啊闹啊,后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伙便都嚷着要凑份子替你爹爹砌个新宅子,可他却坚决不肯,仍与你娘住在他原来的那间破瓦房里。后来你爹爹沾着队正这个身份的光,也结交了镇上不少的大人物,当初你外公送来的那些陪嫁钱财,很快就被他用了个干净。当时在他结交的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豪爽痛快的好汉子,不过也有俺们看不上眼的,俺们最反对的,就数你大姨父段荣了。”

    “啊?却是为甚?”高洋奇道。

    侯景泯了一口茶才道:“你这位姨父是个奇人,后来你爹带着俺们打天下时,好几次都多亏了段大人的卜卦奇谋,才得以全身而退。可当时在俺们眼中,你这位姨父却是个十足的怪人:明明出身将门,却偏偏喜欢什么天象命数之学,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星平会海、紫微斗数’这些劳什子的废话!反正除了丞相外,俺们那帮子弟兄,没一个喜欢和他呆在一块的。他这人不仅絮叨,还极其无趣,既不饮酒,也不玩闹,没事儿就拉着丞相跑到城墙上数星星玩!”

    侯景咽了口唾沫,接着说:“这不,玩着玩着,就把丞相带到沟里去了。大概没过一年吧,丞相突然辞去军职,改做了文职,那官儿叫个什么……哦!对,怀朔镇使,其实就是个往京城送文书的信差,是个苦差事,一年倒有半年不在家,信送得迟了,还得挨罚!俺们当时都劝丞相,娶那么漂亮个媳妇放家里,何苦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丞相当时只是一笑,指着俺们道‘尔等莽夫,只识山野!’然后就这样走了,还把他那匹马也骑走了。这送信的差事,他居然一做就是六年,俺当时就是想不明白,这种贴人还倒贴马的活,你弄它干啥!直到许多年以后,俺才懂了:丞相那是有大智慧啊!只有找借口去到京城,才会有更多机会,不然也没咱们弟兄后来的际遇了”。

    侯景正在回忆中,突然感到手心一暖,低头看,却是不知何时,高洋已是捧着那盏热水,又递到侯景手中。侯景会心一笑,探手握了一下高洋稚嫩的肩膀,饮了一口水,接着讲道:“那段时日过得真快,也是俺们最幸福最难忘的快乐时光。可等到你大哥出生那年,这天下就变了。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怨先皇孝文帝,自他迁都洛阳起,随迁的鲜卑诸户俱皆获封,军籍不是入了羽林,便是入了虎贲,饷银翻着跟头的往上涨,几十年下来,家家都整得鲜衣怒马。可俺们北疆六镇的军户,替大魏守着边境,吃着风沙,却常常是半年都领不到半枚军饷,心里的怨气积攒到最后,终于暴发了。于是怀朔、沃野两镇的鲜卑将军们一怒之下就反了。

    “俺至今还记得,那一夜,怀朔镇里的那场映天大火与剌鼻的血腥味。镇上到处都是提着刀的乱兵,不少京师派来的官员,全家都被押到街上,砍了脑袋,血水就那样顺着石板缝子淌,哭喊声响了一夜。你爹爹当时让俺带着众弟兄,把各自家小全接到了娄府,凭借着府院的高墙据守,俺和众弟兄在娄府各门守了整整一夜。那一夜俺的心就一直在嗓子眼儿跳着,压根儿就没存着活过第二天的打算。只要有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俺就抱着玩命的心思前去察看。就这样,一直提心吊胆的熬到天亮,直等到城里的哭喊声渐渐小了,俺们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了些。”

    说到这里,侯景的喉头上下耸动了几下,抬手捏了捏有些发酸的鼻子,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叔,接下来的日子很可怕?”见侯景有些伤感,高洋小心的试探着问道。

    “就是乱!往事如烟啊……真是不堪回首”,侯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长叹一声道。

    “叔,就给乐儿讲讲吧,这些事,娘从来不跟乐儿说起的”,高洋拉起侯景粗糙的大手摇晃着,有些撒娇的哀求着。

    侯景怜爱的看了一眼高洋,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缓缓道了声:“好!叔便讲讲!”

    “当时你爹在怀朔大小也算是个名人,叛乱发生后的第二天,那造反的镇将杨钧便找上门来,要强行拉你爹入伙,无非也就是看中了俺们这百来号弟兄。为保你娘与你兄长平安,你爹与你外公一商量,便领着俺们百余名弟兄和娄府的几十个家丁,加入了造反的队伍。

    “其实,你爹当时打的主意,是想伺机带领我们逃出怀朔。可世事难料,没过多久,高车、山胡两族和北疆另外四镇的兵将竟然也跟着反了,这下子,整个北方,到处都是烽火狼烟,只要一睁眼,便是随处可见的杂胡乱兵。这些乱兵,一开始只是诛杀、抢劫先帝所派官员的府邸,后来官员杀光了,尝到甜头的他们,就开始抢掠大户,到最后竟疯狂到开始杀掠鲜卑贵人了。

    “为了护住娄家宅院,你爹爹带着俺们也不知大大小小打了多少场,后来实在守不住了,这百余户人家就一齐撤出了怀朔,往关内跑。可跑出来才知道,原来朝廷已派大军封锁了南下的路,再往前走,就是乱军与朝廷的战场,一旦被任何一方抓住,俺们都是一个死。于是,丞相只好又带着俺们几百口子人,往西跑,结果还没过十来天,就听说西北草原上,柔然的十万大军已趁乱攻进了六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