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应该是飘落红叶的季节，现在，满城是雾。

    苏苒坐在电脑面前等待蒋述的skype，她抬头看看钟，早上11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就是两人约定好通电话的时间。

    看着电脑桌面上和蒋述的合影，苏苒陷入了沉思，过去的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这些片段如同飞驰而过的地铁，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3月份，蒋述陆续接到了几个学校的offer，最后一个，就是他曾经期待过但又没敢太指望的麻省理工（MIT）。两人都很惊喜。让蒋述为难的是，麻省理工没有给全奖，而这个学校的学费又是出了名的贵。与前几个给了全奖的学校一一比较，蒋述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考虑还是推辞，他写了一封信给Prof　Brown　，说了自己的困境，并表示对推荐自己的感谢之情，Prof　Brown回信的时候带给他另一个好消息，希望他到自己的研究小组帮忙，每月有1000刀的补助。

    这属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有了麻省理工的offer，　外加Prof　Brown的邀请信，蒋述在当年5月拿到了去美国学签。麻省理工9月中开学，8月底，蒋述提前两周经转纽约飞抵了美国东部的波士顿。

    苏苒永远记得那天，8月27日。北京，天气晴朗，难得的蓝天。苏苒、赵鹏飞送蒋述到首都机场。下午3点的飞机，三个人担心海关检查复杂，中午就到了。办完登机手续，还有挺长时间，三个人找了家咖啡馆坐下聊天。

    蒋述一直牵着苏苒的手，哪怕是在递护照，办登机的过程中，他也一刻没有放开。赵鹏飞努力开着各种玩笑，苏苒努力在笑着。

    “蒋述，听说波士顿遍地黑人，你过去可得练练身体，要不都干不过！”赵鹏飞搜索着自己有限的美国知识说。

    “别吓唬我。波士顿是著名的美国大学聚集地，没那么乱！”蒋述笑了。

    苏苒看了他一眼，蒋述白衬衫的领子没折好，她松开和蒋述牵着的左手，想去帮他整理，蒋述却紧紧地抓着她，不放手。

    “我帮你把领子弄弄！马上就好！”苏苒解释。

    蒋述摇摇头，自己伸出手去，单手弄顺了领子。

    “你俩别这样啊，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总有一天，我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赵鹏飞看着他俩之间的动作，假装不满的说。

    “宋清就等着你对她爆发呢！等了这么多年！”苏苒笑着点赵鹏飞的软肋。赵鹏飞立刻拱手做了个饶命的姿势，“宋清？算了，我还是灭亡吧！”

    聊了一会，苏苒看了看表，也该进入安检区域。她侧着脸问蒋述，“走吗？时间快到了！”　蒋述点点头。赵鹏飞起身帮他推行李。

    送别的最后一道门。走进去的人必须持有护照和机票。

    蒋述放下行李，上来先和赵鹏飞拥抱，“兄弟，你要珍重！”赵鹏飞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也是，在北京保重，帮我照顾苏苒！”　蒋述的嗓子哑了。

    “你放心！”

    松开赵鹏飞，蒋述看着苏苒，没有说话，他伸手一把拉过苏苒，张开双臂，将苏苒紧紧拥在怀里。苏苒再也忍不住了，靠着蒋述的怀抱，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再也无力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悲伤。总以为离别还很远，忽然，就到了眼前。

    送别的口人越来越多，终于还是要分开。蒋述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毅然地放开了苏苒，“每天要和我电话啊，不管多忙，我都等着你！我要每天见到你！”苏苒点点头。　蒋述说完，推着行李走进了安检口。走出几步，他又回头，再次挥手告别。然后，他的身影越去越远。

    苏苒望着蒋述的背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记得最后一个场景，赵鹏飞拍拍她的肩，温柔地对她说，“没事，苏苒，两年很快，他会回来的。”

    Skype的铃声响起。苏苒点开了通话键。她看看时间，北京和波士顿的时差12个小时，此时，已经是美国东部时间夜里的12点半。

    又是这么晚，镜头里的蒋述一脸的疲惫。

    “怎么这么晚？”苏苒着急的问。

    “对不起，老婆，有个数模老出问题，刚刚才弄完。”蒋述揉着眼睛，敲敲自己的脑袋提神。

    “今天忙吗？明天的考试准备地怎么样？”

    “很忙，上次和你说的师姐Cindy辞职了，活都堆给我。考试还没准备呢！”

    苏苒有些心疼，等了一个小时，很想和蒋述多说一些话，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占用他的时间，Mit　汇集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学生，教授讲课极快，蒋述已经有一段时间每天夜里只能睡两个小时，压力大得他都想放弃继续上学。

    “蒋述，我们不聊了，你快看书吧。”苏苒主动提出结束。

    蒋述点点头，“老婆，你保重。等我考完试再说。”

    挂了SKYPE,　苏苒黯然神伤。已经有一段时间这样了。她和蒋述现在每天说不上几句话，蒋述太忙太忙，好不容易有时间说话，他也总是筋疲力尽的模样。他说，考完试，争取圣诞节回来一趟，看这忙碌程度，应该也没法兑现了。

    蒋述走了2个多月，苏苒没有搬走，依然住在北四环的小屋里。她在想，这是她和蒋述的家，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如果圣诞节和暑假回来探亲，他也必须有个住的地方。所以，她守在这，等着他。苏苒自己手绘了两本日历，整整两年日期，蒋述走后的每一天，过完了，她就划掉一天，她想，等她划满了这两本，蒋述就会学成归来。她白天工作，把自己弄得很忙，似乎也没有那么想他，只是在午夜梦回，她会哭泣着从梦中醒来，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思念着他。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苏苒想泰戈尔太诗情画意了，距离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东西，“其实，我宁可你不知道我爱你，我也希望我们面对面的在一起。”这是苏苒每天夜里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