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快起来，到点了！都高三了！再努努力，就熬到头了。”

    苏苒从无数次同样的梦中惊醒。又是一头大汗。窗外，春天来了。

    苏苒机械的穿衣、刷牙、洗脸、吃饭，然后背上书包，带上耳机，设置好英语广播台，出发！苏妈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上小心，随身听的声音放小点，我都听得见！也不知道学校什么破规定，非要提早半小时到学校，都不让孩子多睡睡！”

    苏苒再次想起那个梦，梦中那个清亮的声音说，苏苒，我们像兄弟！陈洛伊，我喜欢你！她苦笑了一下。两年过去了，当时她毅然选择了文科班，并远离了蒋述赵鹏飞二人组，为了躲开两人，她每天上学提早半小时，放学延迟半个小时。蒋述和赵鹏飞都找过她，她解释说，文科班压力太大，必须好好学。两人也就算了。其实，疏远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那个曾经号称和她无话不说的蒋述，再面对她，也终于无话可说。

    进入文科班后的苏苒把自己封闭在一个世界里，每天在读书，她已经成为了公认的书呆子。有趣的是，曾经追求过她的二班状元王迎新，现在成为了她的好友。苏苒和王迎新的来往源自于高二的一次捐款，王迎新的父亲是江城石棉厂的工人，当时确诊患上肺癌及胸膜间皮瘤，治疗的医疗费太高，二班给王迎新组织了一个募捐。苏苒知道后，把自己多年的压岁钱4000多元，都捐给了王迎新。遗憾的是，王迎新的父亲都没怎么治疗，匆匆去世。王迎新后来把捐款的钱一个个退还，找到苏苒时，两人有过一次深入的交谈，由此成为了朋友。

    高三一班是年级唯一的文科班，和王迎新的二班紧挨着。而四班在长长过道遥远的另一头。苏苒如往常一样坐进了教室，太早了，都没几个人到。过了一会，陆续人来，有个人在教室门口大声喊她，“苏苒，你出来一下！”苏苒抬头，是王迎新。

    “马上就上课了，你怎么这会找我？”

    “苏苒，告诉你一件事，蒋述家出事了，我刚听四班的同学说的，他父亲自杀了！”

    苏苒呆住了，她本能的问，“什么？自杀？为什么？”

    “好像他爸爸经手县里的一个教学楼垮了，查出他爸爸有问题，调查组找他爸爸聊了一次，他爸爸就畏罪自杀了。”

    苏苒像听天方夜谭一样。她下意思的一个动作就是朝四班跑去。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起。苏苒顾不得那么多，在四班的教室门口，她扫了一圈，果然没有蒋述，她看见了赵鹏飞，喊了一声，“赵鹏飞，你出来一下。”

    四班的英语老师已经出现在教室门口。苏苒对老师鞠了一躬，“刘老师，我找赵鹏飞有点急事。”英语老师刘老师看是苏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赵鹏飞已经预料到苏苒要问的问题，“蒋述已经有好几天没上学了，我去过他家，也没人。我不知道他怎样了。”

    “那陈洛伊知道吗？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赵鹏飞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苏苒，“他们，他们早分手了！”

    “她爸爸不是副市长吗？她应该能打听到点消息啊？”

    “苏苒，我们这几天问她很多遍了，她说这个是专案组在查，她爸爸避嫌，不方便问，何况她和蒋述还有一段，她不想影响她爸爸。”

    “你们问‘阎罗王’没？蒋述不上课了吗？他高考怎么办？”

    赵鹏飞很认真地看着苏苒，他眼里有理解，也有怜悯，“苏苒，蒋述一回来，我就告诉你。你别担心。先回去上课吧。”苏苒已经急得泪流满面了，说不出话，赵鹏飞拍拍她，“苏苒，我们都急，你是个好姑娘，我想，蒋述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苏苒摇头，“我不用他知道，我只需要他好好的。他爱谁都可以，只要他好好的!”

    “没事，你放心，他是个天才，他会好好的。”

    赵鹏飞的话后来并没有成真。这次谈话后，蒋述一直没有出现。苏苒到高考前才知道，蒋述3月底就接受了一家N市普通大学的数学系保送，放弃了高考。而他，本来是信文中学当年冲击清华大学的头号人选。

    苏苒在填志愿的时候，报考了N市最好的大学N大，并顺利被录取。父母都很奇怪，她没有选择北京，只有赵鹏飞几个人隐约猜到她为什么这样选择。入校后，她打听过蒋述的消息，知道他在他学校的数学系还不错。苏苒没有去找他，尽管她无数次的下过决心，但事到临头，还是放弃，苏苒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骄傲的。她希望蒋述能来找她，那时候，她就会勇敢地对他说，“其实我一直在你的身后，就差你一个回头。”

    然而，此后四年，蒋述消失在她和所有人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