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瑶一点也不敢大意，虽然说她招招封住了胡雪儿的攻势，处处占得先机，可是她也感觉到了胡雪儿右手晶莹玉爪上磅礴的力量，每一击仿佛都有倾泄而出之势，又似有极强的浸蚀之力，每一次撞击，手中沉霜都有振荡跳脱之意。

    陆徊见识过胡雪儿的水天一色，水波不仅能禁锢法器，连活人都能浸蚀了。在石城之中，雪儿就用这招，一下就收走四大祭伺的法器，并且禁锢一人。在石城外山洞，雪儿又是用这招让狼王神、体俱伤。可是这程雪瑶却半点不受影响，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其实程雪瑶固然道行深厚，却也是占了手中沉霜宝剑的便宜，霜雷宝剑正是水法的克星，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松。

    电光火石般的念头闪过，却也只是瞬息功夫，胡雪儿左手掏出归心镜，轻吹一口气，直入镜中，俄而镜中青光暴涨，化作一阵阵水波，扩散开来。

    程雪瑶正思索着应以何法克敌制胜，却见波光四射，物移景变，四周更无一个人影，自己正处于一狭长峡谷，峭壁悬涯之上，巨石轰鸣坠来。

    “幻术而已，有何惧哉！”程雪瑶微眯双眸，施展清心咒，忽地睁开双目，眼中神光闪烁：“好厉害的幻术！”只见四周悬涯峡谷仍然未变，一个个巨石坠及头顶，程雪瑶举剑迎击，一个个巨石崩裂四散，气劲四扬，竟然是真的！

    “哼！杀机是真，却还是幻境，且看你还有何招。”程雪瑶御剑而上，破石飞天，直上涯顶。

    陆徊见一阵耀眼波光之后，胡雪儿及程雪瑶均不见人影，其他并无异样，不禁奇道：“怎么回事？她们上哪去了？”

    碧心道：“还在此山中！”说罢她一拂衣袖，一道清辉凝聚在空中，清辉之中，映现出程雪瑶御剑破石的场景。

    陆徊瞪大了眼睛，又是运转灵力神识探索，心下甚奇：“这也是回光术，竟有这等妙用！”碧心似有感应，瞟了他一眼，对他这少见多怪的好奇心不值一哂。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多玄妙的法术，都不及一个熟悉的法术，却又更加深奥来得吸引人。

    程雪瑶又破开一块巨石，突然心神一动，横剑封挡，一股巨力压来，“咚！”如一石子投入湖面，程雪瑶剑触之处荡起一圈涟漪，抬头看去，就像是一座巨湖倒扣压在她的头上，她上升的势头反转，缓缓下坠。

    “冰封千里！”程雪瑶剑光扩散，涟漪被冻结了，湖面成了一个巨大的镜面，这是她依赖沉霜剑特性修炼出来的术法。明镜之中，一个白衣丽人晶莹玉手抓来，如玉的指甲半尺来长，不正是胡雪儿么！镜中人攻势凌厉，神力直透镜面，程雪岩毫不怀疑她的杀伤力，挥剑迎击。

    “叮！叮！叮！”一连串密集的脆响：“砰！”镜面碎了，无数块碎镜向着程雪瑶飞来，每面镜中都有一个胡雪儿，挥舞着不同的招式向她抓来。程雪瑶心中一紧，剑光圈住身子，终于退攻为守。

    “叮！叮！叮！”又是一阵阵交击声，程雪瑶发现，万千镜影中，只有那么三四个是真身，她想到了对方之前施展的魅影分身术，终于明白，这是幻术掩映下的分身合击之术。她神识锁定那几个身影，剑光圈点，如是四道，直指那四个身影，正是归真七剑中的混元式，混元式最善以拙破巧，破其魅影合击正当合适。以她的算计，胡雪儿能分身为三，虽然有一个是假身，却也宁错招，不放过。

    “砰！砰！砰！砰！”四道镜面化为粉碎，而程雪瑶不喜反惊，心知不妙，回剑防守，“叮！叮！啊！”几声截击，仍有一爪拍中她肩胛。三道身影在万千碎镜中移形换影，游蹿攻击，原来她并不是局限在一面镜中！胡雪儿一直未作移换，原来是误导她，等着她弃守为攻呢。

    程雪瑶为水天一色所伤，面青透白，神魂一阵眩晕躁动，神形俱足的阴神法身波光般摇晃，仿佛即将崩解融化成水。周身碎镜飞舞，锐利的气劲缠绕，程雪瑶手中剑势逐渐慢了下来，忽然一道烈焰卷起，与四周碎镜连续碰撞，竟然也有“叮！叮！”的金属撞击声，数息过后，碎镜如冰消融，现出胡雪儿的身影，她飞身飘退，远离烈焰，她知道这是归真法中的“烈焰劫”，刚才的几次碰撞，已经吃了暗亏，只见她裸露着的肌肤沁红如血，更添一翻娇艳。

    “烈焰”见胡雪儿现身后退，并不追击，烈焰原地暴涨，蒸腾煌煌，似有水气排出，火光之中又似有波光闪烁，又是呲呲有声，看来她还没有摆脱水天一色的纠缠。

    胡雪儿强忍神魂中的眩晕刺痛，压住周身沸腾的血液，再次祭起归心镜。镜中映照出山涯之上的一片腾腾火焰，忽然镜光一转，山涯退去，一片湖泊呈现其下，湖水如有灵性，卷起巨浪，直往“烈焰”扑去。

    “烈焰”不及与水波纠缠，火光一收，化作一执剑女子，脸色苍白，却似是好了很多。程雪瑶一挥剑光，波涛冰封，冰屑溅射，不过这次她并不能把整个湖面封住，只是冻住了她周身数十丈水域。程雪瑶环视四周，湖外隐隐有青山环绕，这不就是奇石山中的那个大湖吗？归心镜化境移形虽然神妙，却大大不及她心中的预期，不过想想那胡雪儿拿到手中不足一个时辰，也便释然了，倒是她能利用山川湖泊的自然之力，更出乎她的意料。

    湖中波涛汹涌，程雪瑶剑光四射，不一会儿功夫，她四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球，她正想御剑破开冰壁，却见球面上五彩神光闪烁，深邃幽远，剑光难及，那里就像通向一个遥远的世界。

    “哼！障眼法吧！”　程雪瑶御剑直扑而上，触及五彩神光，并无气劲碰撞，神力激荡发生，似是穿透了重重迷雾，又像是从梦中突然回转现实。

    ……

    “瑶儿，你又作恶梦了？怎么拿着把剑，快放下，这多危险呀！”程雪瑶似是睡梦刚醒，还有些迷糊，就听到一个温柔熟悉的女声劝解她，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正是那张慈爱的脸庞，她内心中某点似是被触动了，脱口而出：“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傻孩子，咱们不在家里，又当是在哪里！说了多少次，女孩子家的，别舞刀弄剑的。来，娘给你收起来。”她转眼一看，自已不正坐在床上么！这不正是在自己闺房！难道我真是刚刚睡醒？那真是一个悠长的梦？！

    程雪瑶怔怔出神，任凭母亲把手中长剑拿开，心中一时分不清明：“我到底是在作梦？还是刚刚梦醒？”她下意识地盘腿静坐，静心宁神，默念清心咒，须臾睁开双目，闺房还是那间闺房，床还是那架床。

    程雪瑶径直起身，推开房门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呢喃呼唤：“瑶儿，你上哪去？女孩子家的，别整天往外跑！”

    “小姐！”

    “大小姐！”

    程雪瑶在府中庭院漫步，府中丫环仆人纷纷对她施礼，不仅环境是那样地熟悉，一张张面孔亦是那样的熟悉，她真心愿意这一切都是真的。

    “爹，你回来啦！”大门口，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看到程雪瑶唤他，遂吩咐道：“瑶儿，以后不许去金莲堂，孙真人那里我会去招呼。我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是唐家大公子，唐公子文采风流，远近闻名，不会辱没了你。”

    程雪瑶不禁急道：“爹！女儿不嫁！女儿要跟师傅修长生之道！”

    “哼！真是惯着你了！来福，叫人看着小姐，不让她出府门一步。”

    “是的，老爷。”

    “爹——”

    府中仆役自然是看不住她的，她偷出程府径直往金莲堂而来：“师傅！师傅……”

    “孙真人去凤阳传道了，程小姐，真人说你尘缘未了，道缘未至，请回吧！”回答她的是处理道观中日常事务的一女冠。

    “凤阳？我要去凤阳！”她跑出里许，回头看看晨雾中的金莲堂，又看了看远处繁华的城池，那里有她的家。

    “难道这就是我的心症？爹！娘！孩儿不孝……”程雪瑶并指成诀，凌空挥舞，气机充盈周身，天上滚滚雷云聚集相应，剑指往远处城池一点，喝念法诀：“剑心如一，驱掣无间，归！”远处一点寒光喷薄而起，瞬间飞到近前，正是她的沉霜剑。

    “天威雷霆，倚剑行罚！”程雪瑶剑指一引，沉霜宝剑随之而动，数十丈之内，绕身巡游，她雷霆剑诀一出，滚滚雷云之中，巨大的链状闪电，不断击向宝剑，每击上一次闪电，剑身便耀眼一分，十余次之后，宝剑就像一条闪电游龙，飞行之际，雷霆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