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迷情(四)(1/2)
作者:启平
    这城市共有高等中学六所,计有语文教师七十三位,市一中占了十六位,我是十六分之一。

    无可比拟的十六分之一。

    没有敢在我面前自夸学识渊博。在我存在的一千四百多年中,我有一半的时间是靠学习来打发的,也就是七百余年。中国的教育制度可说是跟我一起发展的,从只有有钱人才能请西席,到官府的官塾、太学,再到平民的私塾,再到近代的学堂,直到现在的党校。在各种各样的学习形式或团体中,我都做过学生和教师,当然,每次我都是不同的身分。

    我有聪明才智,也有常人十世也难学到的知识经验——这使我成为同行中的佼佼者。

    我所教的三个班的语文成绩是全市其余班级望尘莫及的。有人向我求教,我毫无保留地把我的教学方法告诉了他们,然后他们便自叹没有我的才智聪明带着佩服离去,最终没有结果——我的方法不是他们所能学到的。

    我的教材只有一本书——《红楼梦》。

    中学的语文教学在于教导学生学习文学的技巧和应用,以提高文化水平,于是我选择了这本几乎可稳为“中国文学知识与技巧大全”的奇书作为教材。

    我教学生怎样多角度地欣赏它,随机应变地把关于文学的知识和着书中的文字传给他们,分为六个方面,每学期教一个方面。我敢说:到了高三,他们的文学水平甚至已可稳胜一般的大学学生。

    没有班级的学习氛围有我的三个班活跃。语文的提高连锁反应般地带动学生的其它科目也好起来,最终使三个班成为全市的模范班,而我,了成为教育界的传奇人物。

    于是,我周围的人群中,出现了嫉妒、敬佩和——爱慕。

    嫉妒的人中,副校长迟海这尚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是个典型,原因在于他对另一人的爱慕和那人对我的爱慕。

    这实在让我感到可笑,一个人竟吃一个吸血鬼的醋!

    虽然我的身体只有二十岁,但心却已老得不能再老,加上身体根本没有人类的冲动与欲望,所以压根儿不会再对任何人类产生爱情。

    但迟海却不知这一点,他只知自己需要的东西被人放在了我身上——爱情总是令人盲目,正如多年前的我那样。

    敬佩的典型则是郑校长,他对我在教育方面的信任简直到了盲目的境界。这才五十岁的人实在是个可亲的人,更是个可爱的人,什么虚伪与作假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影子。有了这样的表率,学校的风气自然被同化。

    轻抚着纸面,心中忽有种酸楚的感觉,我知道自己又在怀念为人的那二十年了。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红楼梦》的真正原因。

    只有我知道,那其实是因为书中的生活简直和我为人时的经历一模一样!

    我有过贾宝玉式的经历,有过他与林黛玉般的悲剧爱情,也有过他和薛宝钗那样的婚姻,更有过他生活的那种家庭。

    最终他离开了家,而我则成为了吸血鬼。

    那段日子总令我怀念,也令我痛苦,更令我愤恨!

    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入我的耳朵,我淡淡地道:“是小琳吗?进来吧。”

    门外人推门而入,走到我身边,将一份报纸放在《红楼梦》边上,温柔而略带忧郁地说道:“阿民,我很担心。”

    我目光由书上侧移,小琳那张清秀的脸收入我的眼中。她的美丽及不上叶然,可是身份却特殊——她是郑校长的女儿,也就是迟副校长的意中人,虽已二十五岁,可是清纯的外表总会使人错觉她还是个学生。这使得她轻易赢得了学生们的心,成为学校中人缘最好的教师,英语教师。

    我在这儿教了六年书,第一次教的便是她当年所在的毕业班,几乎是看着她高中毕业,读大学,然后在一年前回到这里来教英语,成为全市最年轻的教师。

    我敢说比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都更了解她。

    譬如说没人知道她当初她为什么舍弃钟爱的音乐而报考了师范,还回到这里来教书。

    只有我知道:她是为了我。

    她对我的痴恋程度之深绝没人能想象得到,连我这优秀的吸血鬼也曾一度为之惊讶。

    就在十个月前的那次,她平生第一次来到我的住处,机缘巧合下成为校内唯一一个知道我的吸血鬼身份的人后,她竟不但没有畏惧害怕,而且还求我将她也变成吸血鬼,说是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当时看着她出乎真心的喜悦我无法怪责她。她并没有错,错的只是爱上的是只吸血鬼。

    她永不会知道,成为吸血鬼后有多苦,有多累!

    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决不会被没体验过的人真正明白。

    拒绝她后我看着她无声的哭泣,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片歉意,从那后对她比对别人多关爱了三分。

    她没有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她可以让我信任。

    我把她当作知己,她知晓我在这里的一切。

    微微一笑后,我温和地道:“不用担心,我还是我,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变质的。”我当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她怕我会变得凶狠,变得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在知道我的身份的“东西”中,也只有她敢这样对我说话。

    她没有说话。对于我能看透别人心意的独特能力,她早已习惯了。

    我转过头拿起报纸,打开开始浏览。

    然后目光定在了一条标题下。

    “离奇血案,为血杀人?”

    “昨晚十一点四十七分,南市菜市口发现男尸一具……身体完全干枯萎缩,骨胳清晰可见……法医鉴定,此男子是因心脏衰竭而死,全身血液都被抽干……

    警方透露,此次可能是为血杀人……“

    我把浸在水中的头慢慢抬起来,就那样望着前方镜子。

    镜中是我湿淋淋的光头,水珠在光滑的头皮上滚动着。

    死之前的那场病使我的头发悉数拔光,只留下这一个光头,但却无损我的英俊面容,反而为我增加了几分说不出的魅力。

    她终于回来了!

    这是在向我搦战,我知道。

    我甚至可感到她是想通过这方式触怒我,逼我向她动手。

    可是我又怎能发怒?谁可以对使自己愧疚的人发怒?

    小琳站在我身后,忽然问道:“叶然是不是已……”

    我以沉默作答。

    她垂下头幽幽地低声道:“为什么她可以而我却不行?”

    我淡淡地道:“因为她本该死了,而你却应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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