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渊无奈地白了慕晗一眼，一面调转坐骑方向，吩咐左右立刻启程，往南追方山雷的队伍。

    早在方山霞和淳于珏夫妇丧命凭风城之后，方山雷在父亲的授意下，将从前在南境与淳于氏共同经营起来的势力、逐步分剥开来。培植的人脉与党羽之，有一部分被他不动声色地收归了己用，同时还调配资源，重新积攒出只忠心于方山氏的一股力量。

    这些力量，隐蔽至深，甚至躲过了淳于琰在南境的肃清。

    如今再加从鄞州大狱解救出来的、从前效忠于方山氏的那些朝臣将领，以及其麾下士兵，估算下来，也足以集结出越万人的军力来。

    方山渊一面在心计算着实力，一面不禁再度慨叹，此番多亏得最后能劝动兄长出手相助，否则若只有自己跟着慕晗混的话，恐怕不是被敌人擒了去，是被这小子给气死！方山雷一向压制得住慕晗不说，单是凭借他这些年在朝堂历练出来的沉稳精明、再加之从前调兵遣将的战场经验，一切事宜进展起来都顺利了许多！

    到了汇合之处，方山渊跃下坐骑，向领军等候于此的方山雷回复道：“我把慕晗带出来了！”

    方山雷短袍轻甲，神情凝肃，正与几名心腹将领围立水灵舆图前，低声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闻言只是抬头朝跟过来的慕晗看了一眼，不予多评。

    慕晗倒是径直走了过来，劈头问道：“怎么样，现在能攻回凌霄城了吗？”

    方山雷抬起头来，“我早说过，眼下还不是攻打凌霄城的时机。”

    “为什么不是？”

    慕晗凑到舆图前，昂首反驳道：“眼下该趁对方尚来不及反应，出其不意，迅速拿下凌霄城！只要我能夺回朱雀宫，将慕辰谋逆弑父的罪行昭告天下，便能激群臣共愤，协同声势、并匡社稷！”

    方山雷此时再掩不住满脸的无奈与厌烦，对身边的几位将领吩咐了几句，转身对方山渊和慕晗说道：“你们跟我过来。”

    三人在一处僻静地站定。

    方山雷控制住脾气，缓缓开口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想要拿下凌霄城，几乎是不可能，算拼死入了城，也没有把握擒住慕辰。你们要明白，慕辰身后有三大世家的支持，只要他本人得以逃脱，势必有卷土重来的一日。眼下我们最好的打算，是攻下凉夏和葳州。此处原有的驻军早已北撤，防御薄弱，我们以此为据，再慢慢集聚力量，徐徐图之。”

    慕晗说：“我与宁灏有过协定，一旦我攻打凌霄城，他便会领兵相助。若是我们一味南下，便会离莫南氏的驻军之地越来越远。”

    方山渊在一旁接过话道：“我的好表弟，劳烦您清醒一点，莫南诗音是慕辰的女人，她家那个老头子更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宁灏在族里的那点势力，早被架空了！哪儿还有能力来帮你攻打凌霄城？”

    慕晗摇头辩驳：“他既然对我有过承诺，必然会实现！宁灏当了这么多年的莫南氏嫡孙，又怎能没有培植出一些忠于自己的势力来？这次若非他相助，我又岂能轻易避开慕辰的监视、顺利离开京城？”

    方山渊嚷道：“带你出城的是你渊哥我好不好？宁灏那小子不偷了几张令牌给你罢了！他要是真心相助，该跟着咱们一同南下。要召集人手什么的，也合该一早布置妥当了！”

    方山渊回想起今日在鄞州城外撞淳于琰、跟他交手的场景，心颇为沮丧。

    按理说，从前一起混迹风月场所的兄弟，私下常有切磋，对彼此的灵力修为算是十分了解。虽然晓得琰拥有使用妖术的能力，也曾见识过他在甘渊大会大展拳脚的一面，但方山渊一直认为，自己的神力修为、应是与琰那小子不相伯仲的。

    可谁知今天第一次正式以敌对双方的立场交手，方知对方的实力，早已远远超过自己数倍不止。若不是幸而仗着人多，只怕是连狼狈逃离的机会都没有！

    眼下听慕晗提到宁灏，方山渊便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莫南宁灏跟了过来，至少在战场有点用，多少也能杀杀琰的威风……

    方山雷声音暗沉，“你们两个都住嘴！如今的局面，成王败寇，稍有闪失、牵连的便不止是你我性命而已。每走一步，都需慎重其事，不得再有半分的不确定！”

    他转向慕晗，郑重说道：“你是朝炎的王子，亦是我愿倾家族之力拥立为帝的唯一人选，但还望你继续将我看作兄长，听从我的指令行事！”

    顿了顿，“眼下莫南宁灏在族的权力被架空，想找机会翻身，并不难理解。他若出手相帮自然是好，但不论与否，目前我们都没有实力攻打凌霄城！退守禺、养精蓄锐，才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慕晗性情骄纵，几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唯独却一向有些忌惮表兄方山雷的威严，不敢在他面前太过造次。

    此刻他听得方山雷口气渐转凌厉，心纵然有千万个不服气，也不好再做争辩，只得悻悻然说道：“那听你的好了！”

    语毕，随即拂袖旋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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