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初登山门(1/1)
作者:莲花庄主
    四人乘坐乌蓬舟中,划桨的亦是两个小道士,束了道髻,道袍泥污深厚,却不洗涤,二人并不与黄蕴风等人说话,兀自专心划船。黄蕴风站在船头,汤贤生将丁晓璐安置在蓬下,自己与七月尾随在黄蕴风身后,并眺江水。那长江之水在春日里波光粼粼,水流甚缓,但两岸之宽,足有四五里远,是以二童划舟,也需不少工夫。

    黄蕴风见二人在后,负手说道:“你二人莫瞧这江面风平浪静,但这江底下却是水流湍急,而且深不见底,最深处,也有三四十丈,一里之距。”汤贤生也随之说道:“正如江湖,莫瞧表面并无波涛,内地里却是暗藏汹涌,深不见底。”七月笑道:“汤兄弟所言极是,只是我在江湖沉积日久,连表面的风平浪静也见不到了。”这时,乌蓬内丁晓璐又咳嗽起来,汤贤生立即窜回船内,抱起丁晓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又叹气说道:“曾明神医留下的药物也用得差不多了,晓璐的病情更是愈加恶劣,需得尽快找到寂灵子才是。”黄蕴风心下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号称“悬壶济世”的寂灵子居无定所,到处为家,只是约了三年会于江陵,现下又不知踪影。

    船至对岸,黄蕴风等人下个船只,汤贤生依旧抱起丁晓璐,舍不得使她多走了一些路。岸边是一个偌大的近水平台,泊船四五十只,远处有一块牌坊,上书“天门道派”四个大字,牌坊后是一列台阶,不似西梁峰上台阶极窄,不如一人长度,此处台阶约有七八丈宽,自牌坊前,见不到台阶顶端,不知数量。黄蕴风瞧了,也不禁感叹天门道派的雄伟壮观。

    几人走上台阶,七月最是清楚,每四十九阶便是一个平台,约了八处平台,走了三百九十二道台阶,方才上了山门。在山门前的又是一块偌大的空地,山门守着四名道童,十五六岁年纪,见黄蕴风等人走上台阶,其中一人上前一步,问道:“请问几位上山,是寻人还是办事?”七月上前答道:“既是寻人,也是办事。”那道童又问道:“请问诸位寻的是谁,又需办什么事?”七月不耐烦地说道:“进去与你家掌门通报,他师兄七月来了。”

    那道童怔怔地望着七月,自然不知七月是何人,更不知道掌门还有个师兄。七月见他发愣,眼睛向他一瞪,那道童立即转身入山。黄蕴风转身望着身后的三百九十二道台阶,不禁感叹万分,道:“我天帮之势,也不及此。”七月在身侧说道:“天门山只此二峰,怎比得了我们巍巍天帮。”汤贤生手中抱着丁晓璐爬上台阶,丁晓璐亦是十分体谅汤贤生,时刻问询可有累坏。

    不多时,天门道派掌门人丁东亚率领二三十弟子从山门而出,第一眼见到的并非七月,而是黄蕴风,大惊道:“这是天帮掌事黄蕴风。”说话间,身后的二三十弟子各自取出武器,做剑拔弩张之势,丁东亚见弟子们防御之心甚强,立即唤众人收了兵刃。自己也稍稍怔神,这时也见到手捧兰花的七月,以及怀抱丁晓璐的汤贤生。抱拳向黄蕴风一揖,道:“黄掌事与我不久前还在天和城会战,争锋相对。这还一个月时间不到,趁着新年的,前来拜山,丁某虽不解,但理当远迎。”

    黄蕴风也抱拳还礼,道:“江湖中自有江湖中的规矩。我自来拜山,就我这四人前来,并非寻衅滋事。”丁东亚看着一旁的汤贤生,道:“这汤贤生有着一夫当关之勇,便是前来滋事,丁某人自也不是对手。”此言之意,汤贤生在天和城中所为已让三大门派为之胆怯。七月在一旁直摇头,也不说话。

    黄蕴风又说道:“我等此次前来,不为与贵帮调和矛盾,只是得了信息,我有一位好友被丁掌门请到了天门山中。”丁东亚问道:“阁下所言是谁?”黄蕴风道:“我听闻神医寂灵子在贵帮做客。”又指着汤贤生怀中的丁晓璐,说道:“我这妹子,身患重疾,一日不可拖延,非寂灵神僧不得而治。”

    丁东亚闻言直摇头,良久叹了一口气,道:“我本也一直打探寂灵神僧的消息,那日率本部弟子从江陵城回到天门山时,得了南岩的消息,闻说寂灵神僧在江陵城外不远处,于是连夜赶至,强拉硬拽,应是将寂灵神僧请到天门山中。”黄蕴风闻言,方才明白自己在江陵城中等候时长,始终不见寂灵子。但他不知归啸寒此前将寂灵子扣在少林寺良久,也耽搁了不少时日,这寂灵子从少林寺赴约江陵,一路快赶,此时七月寻不到白怜希,亦从少林寺赶回,其中尚绕道徐州,但他是习武之人,始终比寂灵子快了七八日。这日,寂灵子才到江陵城,又被丁东亚用强带至天门山。

    丁东亚又说道:“只可惜,正是前日傍晚,寂灵神僧在我天门山中失了踪影。问了许多守卫,均不知他身在何处,只知他并未出了山门。”黄蕴风闻言大惊,继续追问道:“那寂灵子定在山中。”汤贤生也甚是慌张,问道:“那这二日,都没有见到寂灵神僧吗?”丁东亚也点头称是。

    黄蕴风长长吐了一口气,不敢相信。汤贤生更是怀疑,瞪着眼睛问道:“丁掌门,你可莫要骗我。”丁掌门无奈地说道:“岂敢骗你,还不让你掀翻了我天门山。”黄蕴风等人闻后均知,丁东亚对汤贤生的恐惧之心甚至胜过了夕阳蒙烟、乾坤归元。汤贤生又厉声发问道:“你四处打探寂灵子,并擒他前来作甚?”

    丁东亚长长嘘了一口气,道:“拙荆身患重疾,寻遍名医,亦非寂灵神僧而不得治。”话音未落,七月一个箭身上前,一把抓住丁东亚的衣领,丁东亚也没料到七月这般迅速,未及反应。只听七月在丁东亚耳中吼道:“师妹她怎么了?”短短六个字,已喊道嗓音沙哑。二三十名弟子见掌门被胁迫,立即举起兵刃。丁东亚却不做抵抗,又使众人收了兵刃。

    丁东亚还未及问答病况,七月又问道:“师妹是在暖香阁吗?”丁东亚摇头道:“是在韵沁阁。”七月向着台阶上用力掷出兰花,兰花盆瞬时摔得四分五裂。七月立即放了丁东亚,脚踏轻功,窜身闯门。天门派众本欲阻拦,却被丁东亚全都唤开,却见七月背负青钢剑的身影消失在山门之中。

    七月也未与黄蕴风知会一句,黄蕴风也甚是尴尬,向丁东亚拱手道:“既然寂灵神僧并未出了山门,不如让我们进山。”丁东亚便在前引路,说道:“七月是我师兄。”黄蕴风、汤贤生均已知晓,此话并不惊讶。丁东亚又说道:“既然师兄去了韵沁阁,那我们不如一同前往韵沁阁,莫要以为我骗了你。”说着,又将跟在身侧的二三十名字唤退,只留了贴身的二人。

    一路上,黄蕴风在汤贤生耳畔说要谨慎小心,莫要再中了埋伏。此地是天门山,若是在此中了埋伏,怕是插翅难逃。汤贤生记在心中,丝毫不敢大意,怀中抱着丁晓璐,眼耳注视四面八方,哪里掉以轻心,还在一路并无埋伏。

    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处阁楼,正是韵沁阁。小院环抱,内有假山小池,亭台轩榭。阁楼分有两层,此刻在窗中,已见七月端立二楼。丁东亚道:“拙荆便病卧二楼。”黄蕴风、汤贤生也知此上二楼多有不便,便与丁东亚约坐在石亭中。

    丁东亚说道:“拙荆练了一门武功,那内功心法甚是怪异,心法的名字也甚是奇怪,叫作‘缺不得’,不知此书从何处而来,但定不是天门山之物。此她练了那内功,行为举止甚是怪异,做任何事都会上瘾,不知克制。这时,我也并未留意,只是之后,内息渐渐紊乱,终至走火入魔。”说着,掩面叹息,继续道:“我已寻了多少名医,均寻不得一方,只道这等内功之病,需得寂灵神僧。”

    汤贤生忙问道:“寂灵神僧来了之后,他是如何诊治夫人的病况。”丁东亚说道:“寂灵神僧共医了三天,第一天他也束手无策,第二日瞧了病情,回去写了一个方子,主要还是调理气息。第三日看病之后,便说有了破解之法,只是需要丹药辅剂,需要曾明的方子。”我便与他说天帮的曾明已然死在天和城中,那寂灵子踌躇不定,默默不言,便回去了。那日进了房间之后,便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黄蕴风听到他提及曾明,心中悲叹万分,又念道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时,七月也见到黄蕴风等人坐在石亭之中,从窗内一跃而下,到了丁东亚身前,问道:“师妹为何成了这幅模样。”丁东亚也不与七月争论,将此前说与黄蕴风的言语又说了一通。

    七月瞪大了眼珠,追问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内功心法。”丁东亚被他质问,连连摇头。这时,窗台上站着一个女子,披头散发,面色焦黄,身体浮肿,三十来岁,一只手扶着窗槛,一只手捂着胸口,喘息不断地说道:“你与大师兄说了又如何?”众人见状,已知此人便是梁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