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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殷胥觉得若不是天黑灯昏,几乎遮不住他涨红的脸:“什、什么怎么想的!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想!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我……”

    崔季明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啊?你什么啊?”

    殷胥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我要再考虑考虑。”

    崔季明:“哦……你会说出去么?还是会因为这个要跟我划清界限?”

    殷胥苦笑:“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可我若是想划清界限就能划清界限就好了,我也不知道……或许我也……”

    两人说着两码事,却竟然对上了。

    崔季明轻笑:“你不说出去,我就很感谢了,你还能平常心对待我,其实已经很难得了。那就保守这个秘密,当这件事不存在吧。你若是心里觉得不舒服,想要避开我,我也能理解。”

    殷胥看她在月色下弯唇轻笑的样子,心里头一软:“不会。这个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不会避开你的。”他已经过了纠结得要死的那段时间,殷胥忍不住将崔季明的事情放在心头,一次次这样过去,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

    会不会,他其实也喜欢崔季明。

    若是这样,似乎也不是坏事。

    崔季明笑:“哎呀,我连这事也能告诉你,还是真信任你。话说——”她拉长声音陡然贴进,笑意盈盈:“指不定前世的我,很喜欢你呢。”

    殷胥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半步,惊得瞳孔一缩。

    殷胥艰难道:“……谁知道。”

    崔季明哈哈大笑:“开玩笑而已!别紧张,哎哟你说你不都活了两辈子,还这么不经逗,真是更让我想欺负你了。”

    殷胥转身就走:“离我远点!”

    崔季明骤然轻松,仿佛是寻觅了太久,才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真诚且拘谨的人,他拥着单纯的心思,跟她说“可以不用那么累,你可以告诉我的”。

    殷胥还等她追过来,走了几步才想起她的脚受伤,回过头去看她。

    崔季明坐在石亭内,转头看他等待的身影,忽然眉眼弯弯,抿出一个几分柔和的笑来。四周松柏是浓郁的黑,石亭下笼罩着月光里稀薄的影,她笑容中真切的信任,带着微光,好似他等了一夜才看到的月光下的绽开的昙花。

    四周静悄悄的,连风都放慢了脚步,殷胥的心却在平静的胸腔下带着巨响,砰然炸成一片,火燎燎胸口一团热血糊住了呼吸的空间,一切他仿佛都无法分心去理会。

    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完蛋了。

    他再怎样就难以做自己了。他已经被捏在她指尖,任她漫不经心揉碎也无力挣扎了。

    殷胥竟感觉到了无边的恐慌。喜欢一个人居然是这种感觉么。

    她也曾这样艰苦的喜欢过他么?

    崔季明笑道:“你跑什么呀。发现自己忘了拿火把了?我们提灯下山好了,火把快燃尽了。”

    殷胥意识半天找不回来,愣愣的点头:“……好。”

    崔季明蹒跚走上来几步跟上他,转头笑道:“你再跟我多说一点,我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来到这一世的?让我想想……难道是之前打马球那次!我记得你抓住我,跟傻子一样乱喊。”

    殷胥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扶住了她:“嗯。你还记得。”

    崔季明没想到殷胥知道了她是女子身份,却没有疏远,还是能将她当作兄弟来看,竟然觉得无比的宽心。她就怕对方小心翼翼,处处要让她要帮她。

    崔季明靠近他,笑:“我还记得你当时叫我子介呢。子介是什么?我难道还取了个外号?”

    殷胥和她并行,想起前世的事情,忍不住眉眼也柔和起来:“子介是你的字。当初咱们要取字的时候,你光给自己取些乱七八糟的,我便选了这两个字,你就说随便。”

    崔季明:“啊,是嘛。看起来很有我的风格啊。那前世,我去打仗了么,赢得多么?”

    殷胥:“很多。你几乎是常胜,但国势式微,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可以挽救的。”

    崔季明:“国势式微么……是不是后来几年,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殷胥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这次不会了。”

    崔季明笑:“我已经不是听你第一次说‘不会再这样了’,看来你的确是有满腔的不甘心,你想做皇帝,也跟这个有关系?你想救国?”

    殷胥喉咙哽了一下:“你有世家身份,又牵扯多方,我从没想过你会帮我,但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上()。”

    崔季明愣了:“我不知道。或许我不会跟你在一边,毕竟薛妃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崔家也有自己的路。但我不觉得会和你为敌。毕竟朝堂也不会只是割裂的两方。”

    殷胥没有料到,只因他并非养到皇后膝下,却也无法再得到崔季明的承诺,以至于可能会……背道而驰。

    他总是眉间略显忧郁,如今想来,崔季明也明白他为何总是在沉思了。

    崔季明忽然道:“别担心,我总感觉你心里被压的太沉。天地之大,何患风雨,万事虽都有变数,但年轻时候还是要有点壮志凌云的胆气。不要因为前世的事情太担心,成败来去,这辈子就算输个精光,反正你都早死了,权当是死前黄粱一梦,怕什么。”

    殷胥转头看她,眼睑针扎般跳了一下。

    现在的她,有种要踏进天下不平的豪气与胆气,一壶酒,一把刀,潇洒骑马去,留一道浅浅踏痕,仿佛什么也无法伤害她。

    这与她前世最后所说的那句“功败垂成、生老病死,天有注定”截然不同,从她那时候的样子,再看如今的少年意气,他心里头满是酸楚。

    殷胥轻声道:“嗯。你能这样想就好,以后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太多。”

    我会帮你。

    崔季明笑了笑,又一直缠着他问东问西,殷胥几乎能把全部的耐性用来给她,一一作答。却不料崔季明逐渐慢下了脚步。

    她坚持走了两步,却直摆手。

    殷胥问她,她只说歇一下。

    她说是歇一下,却是脸色发白,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头都埋下去了。泡了一天的冷水,腿上伤口得不得处理,拼着一口气从十几把刀下夺回命来,殷胥仔细一想,真觉得她要撑不住了。

    殷胥:“别老说自己是铁打的。受了伤也要喊疼,走不动了也要人背。”他伸出手。

    崔季明脸上沁出冷汗来,她艰难的抬起头:“不,你让我自己坐会儿,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好了我就能走了。”

    殷胥没想到她这么严重,伸手就去探她额头,只可惜他手摸别人都感觉是滚烫的,也看不出个究竟来:“到底如何?回去吧。”

    崔季明摇了摇头,欲哭无泪,她总不能说自己子宫内膜周期性脱落了吧。大姨妈这个刚上身的小伙伴,对于发育中的少女永远不友好,崔季明完全没把自己当女子看,但泡冷水后的教训明确的告诉她自己,她某些方面还勉强算个娇弱少女。

    殷胥看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今日头一次紧闭,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也不会安慰问候,固执的要背她下山回去。

    崔季明也想让人背啊,可她怕她血染殷胥的衣裳。她疼的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从石头上下来蹲在地上。殷胥看她可怜兮兮的,干着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叫他们过来,咱们赶紧下山。”

    崔季明心想幸好她穿的是红衣,古人都穿好几层裤子,艰难的扶着石头起来:“都到这儿了,好像只有几步了,你扶我……”

    她话音还没落,两膝一软,眼前一黑就无法抑制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