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2/2)
作者:紫青悠

    而且怕他亲自给她不要,他还费了一番心思,绕了很大一圈,求了一个哥们儿在社区上班的妈妈,将这笔钱以“社区送温暖”的形式送到她的手上。

    这样一来她就以为这笔钱是国家给的补贴,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用起来也舒心。

    他就这样给她送温暖一直从高一上学期持续到高三上学期,因为每天要做太多的体力活,他的精力也不能全部集中在学习上,因此,他的学业越来越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他在一开始就已经明白了。

    在这接近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和程雪的关系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改变,起初他只是想着能帮她一些算一些。只是到了后来他却慢慢起了贪心,他不想两人的关系还是如往常一般恶劣,他希望能和她缓和一下,最起码要让她知道他对她已经不再有敌意。

    可是要与程雪在明面上缓和关系,这无疑比登山还难,直接站在她面前告诉她,“程雪,我们成为朋友吧”他敢肯定她一定会觉得他是神经病。

    思索了许久之后他才想到一个办法,一个幼稚又中二的办法,然而十八岁的白谦毕竟还没有那么成熟,在那个时候他无比自信的觉得这个办法一定能行()。

    在圣诞节那一天,他买了一条她很喜欢的裙子,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她这条裙子是她喜欢的,这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那天,他被程佳缠磨着,不得已带她去吃甜点,好巧不巧那家甜品店的对面就有一家衣服店,而好巧不巧,那一天程雪正好去了那店中试衣服。

    他就坐在对面的卡座上,他视力很不错,所以对面那家店的情景他也看得清楚。他看到她试了一条天蓝色毛呢连衣裙,那连衣裙很漂亮也很修身,穿在她身上就跟量身定做一样,而且她看上去也很满意,只是后来她犹了许久也没舍得买,将衣服递到售货员手中之后就一脸落寞的离开了。

    而等她离去后不久,他就趁着程佳不注意去将她刚刚试过的裙子买了下来。

    白谦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他让他的两个兄弟假扮成坏人去调戏下了晚自习回来的程雪,然后在她绝望之际从天而降“顺手”救下在两个“恶棍”手中苦苦挣扎的她。

    他救了她,她自然就欠了他一个人情,当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冷淡淡的,然后他等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就将裙子送出去,一来二去的,两人年少时期的恩怨也自然而然的化解了。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晚自习回来的中学生被两个无所事事的流氓调戏,正好就被在这边闲逛的他撞见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这两个混混一顿好打,嗯,混混很快就被他赶走了。

    接下来她就该对他刮目相看,惭愧于之前对他的憎恶再一脸感激的向他道谢,他就要表现出自己并不是特意要救她,自不过是路过了顺手帮忙而已,当然也会顺势收下她的感谢,再借机让她请他吃顿饭。

    只不过,前面的剧情一直都按照他预料中的发展,只是后面的剧情却完全在他的掌控之外。

    感激涕零的她并没有出现,她反而是一脸嘲讽又愤怒的瞪着他道:“白谦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谦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顿时一脸诧异,随即为了掩盖心虚,他便故意抬高了音量道:“你对我吼什么?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刚刚可是我帮了你好吗?”

    “呵呵。”她冷冷一笑,咬着牙怒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是跟在你身边混的,你究竟想怎么样?这样逗弄我很好玩吗?你很闲,可是我没有时间来陪你闲!”

    她满面怒容的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白谦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直到他反应过来,竟是想也不想的就拦了上去。

    其实他真实的想法是想跟她道歉来着,道个歉,然后再哄哄她,再把他给她买的裙子拿出来送到她手上。

    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对着她那冷淡的憎恶的面容,那要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再开口之时他却听得自己带着嘲讽的语气对她说:“你怎么知道那两个人是跟在我身边混的?原来你这么关注我啊,快说吧,是不是看上哥了?”

    她却像是听到笑话一般,眼中带着浓浓的讽刺,这讽刺只刺得他浑身一阵阵的疼,当然更疼的,是她对他说的那些话。

    她对他说:“白谦,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自恋!我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你不是那么聪明吗?你自己好好用脑子想一想吧,我怎么可能喜欢简慧的儿子,我又没有自虐倾向,还有……我没有时间陪你玩,希望你以后有自知之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那促狭又故作得意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伫立在寒风中的他浑身僵直的不像话,直到她都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他还回不过神来。

    她刚刚说话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对他那般的抗拒那般的憎恶,像是多跟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当然更可恨的是她的那些话。

    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我怎么可能喜欢简慧的儿子!

    在冰冷的夜幕之下,在呼啸的寒风中,他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公园中,他坐在冰冷的长椅上,从背包中拿出那件为她买的连衣裙,这是他用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的。那握在连衣裙上的手生了冻疮,结了干疤,左手中指的指甲上沁出了一片青紫,那是他前天不小心被落下来的转头砸到的。

    他用了他全部的心意为她买的连衣裙,却再也没有机会送给她。

    他觉得程雪是他见过最可恨的人,他觉得这两年多来为她送的“温暖”简直都像是喂了狗,她那么看不起他,他真的是不想管她了,她穷死也不关他的事。

    打定了主意不再给她送什么狗屁“温暖”然而第二天晚自习放学之后他还是灰溜溜的去了工地继续搬砖。

    高考,他毫无意外的落了榜,不过他倒是如他所愿的参了军。

    高考过后她的母亲离开了,不过后来听说她得到了一笔富商的捐助,数目还不小,既然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帮助,他也就不用再给她送“温暖”了,嗯,他乐得自在。

    在去部队之前他干了一件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提的蠢事,他当了一次小偷,竟偷偷摸摸的将她的照片给拿走了。

    那天他在政教处拿体检报告,正好程雪班主任将他们班的体检报告拿过来,那体检报告最上面一张就是程雪的。

    体检报告上贴了一张她的两寸照,她扎着一个高马尾,对着镜头笑得那么好看。

    趁着班主任转身倒水的时候他偷偷将那照片扣了下来,又将她的体检报告塞到下面。

    至于他这么做的动机,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再从办公室出来他只觉得心跳快得好似擂鼓一般,那握着照片的手心也沁出了一层汗。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根本就不敢正视这张照片,一对着它他就莫名其妙的要脸红,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移开,直到慢慢适应了之后他才敢正大光明的拿出照片来看。

    越看他越觉得她长得好看。

    圆溜溜的眼睛,柔顺的长头发,一张圆圆的脸。

    很好看,真的很好看,好看到他可以忽略掉她的可恨。

    在部队里的生活枯燥又无聊,而每每他安静下来之时就会想到她,想到因为她而引起的心颤,想着自己那深埋在心中,无法对任何人诉诸的爱恋。

    第一年休假的时候他迫不及待的就回到了德明县,她们正好也放了暑假。其实在部队的一年他想了很多,对她深入骨髓的思念让他早已愿意为她放下骄傲,愿意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好,即便她觉得他是神经病他也想让她明白,他非常想和她缓和关系,非常想和她成为朋友,甚至想让她知道,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喜欢她。

    然而他带着满腔欢喜和热情归来,迎来的却是她交到男朋友的消息()。

    那个男生他也认识,高中的时候曾经一个班的,是学校著名的音乐才子,许多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和她郎才女貌,也挺登对,比他这个混小子要好多了。

    真是无法描绘心中的感受啊……一方面觉得她和那个人在一起真的很般配啊,比跟他在一起好,可是一方面他又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男生狠狠揍一顿。

    半个月的休假他过得极不愉快,然而一直到离开,他也没有再见过程雪一面。

    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他加入了“猎鹰突击队”,繁重的任务让他暂时忘记了伤痛,可是那个人的照片依然被他精心的夹在他钱包的最里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忍不住翻出来看看。

    这样一晃就是五年,那一天他接到上级任务,要去西北参战。

    军人从一开始就要背负怎样的使命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对于这样的命令,他别无选择,只能遵守。

    然而那一年西北□□严重,部分信仰宗教的少数民族被西方势力挑拨着,意图分裂国家,这是作为每一个军人都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是因为有西方势力的插手,想要镇压□□不是那么容易的,而这一次去西北很有可能就是一去无回。

    他很清楚这样的后果,可是他身上既然肩负着使命,那么他就别无选择。

    在出发去西北之前,上头准许他们回家去跟亲人告别。他回到了德明,来到爷爷奶奶跟前给她们磕了三个头,他是被他们养大的,他或许这辈子再也无法报答二老的恩情,是以磕头是在向二老谢罪。

    再然后他陪一直跟他没什么语言的父亲喝了几杯酒,在酒桌上,一向脾气暴躁,说话没有三句好的父亲也抹了眼泪。

    与亲人告别了,那么他应该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那一晚上他却怎么都睡不着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空得他浑身难受。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开了父亲的车去了机场,买了一张去深市的机票,这些年他早就将她的公司地址,家庭住址都摸透了,所以他一路来到她住的地方,有些话他想亲口对她说。

    他就要走了,此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如果他不告诉她,他怕将来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他在她所住的小区门口整整蹲守了一夜她也没有回来。

    他终于才拿出手机来拨了她的号码,这可比在这边等着她还要让他紧张啊,听着那一声声绵长的“嘟”音,他的心也一点点的被提了起来。

    要怎么告诉她呢,直接对她说“程雪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还是委婉一点,让她自己去慢慢猜呢。

    短短的几秒钟,他却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那般煎熬。

    电话终于接起,他憋足了一口气,正要一气呵成,不料那头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喂?”

    那要说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刚刚那沸腾到让他几欲窒息的火热在这一瞬间冷却。

    燥热难耐的八月里,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默默的将手机挂断,望着天空泛起的鱼肚白,许久许久他才咧嘴笑了笑。

    是了,时间不早了,他也该踏上属于他的征途,他的使命还等着他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