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又用袖子擦了擦鼻子。
床上躺着位姑娘,应该年岁不大,可是满脸红疹,身子不时抽搐。
无忧把搭在姑娘手腕上的手收回来,下意识抄在袖筒中,缩着脖子问向王氏:“她病了多久?”
“雁萍已经病了半个多月了”,王氏满脸哀切,可看看如此样貌的无忧,却又带着几分疑惑:“你……真是纪神医?”
无忧摇摇头,正吓得王氏一骇时,她慢悠悠说道:“我是姓纪不假,但神医可万万担当不起!你叫我无忧就行”。
王氏上下打量,唇边带着一丝尴尬:“都怪我眼拙,第一眼竟没看出来你是个女子……”
无忧浑然不顾,她抬了抬眉毛:“其实你家女儿的疹子并不可怕,我担心的是她的脖子”。
“脖子?!”王氏一愣。
无忧将雁萍衣襟拉开一些,皱眉道:“你瞧,你家女儿的脖子明显粗大了一圈儿”。
果然如此,她每日照顾女儿,竟然都没发现!王氏惊呼道:“为何会这样?”
无忧挠了挠头发:“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不过……从现在来看,她身子极为虚弱,而且……”。一边说,无忧一边看向王氏:“而且您女儿刚刚小产……”。
“啊?!”王氏惊呼,险些栽到在地:“怎么……怎么可能?!”
无忧咬着嘴唇,连忙宽慰:“我先帮她调理一下身子吧,先补两肾脾胃,她气血太弱,若是猛然用药,怕是克化不了……”
“这个天杀的畜生”,王氏突然大喊一声:“我女儿一病,那畜生就将她赶回家,也不说小产的事情!如此夫家简直禽兽不如!”
说着,王氏夺门边跑,无忧吓了一跳,忙追了出去:“你要去哪儿?”
王氏到厨房摸出菜刀提在手中,大哭道:“他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要娶雁萍的时候甜言蜜语,好话说尽,现在她病了就弃如鄙履!”
“王夫人……你……你别激动!”无忧连忙从后面抱住她,可王夫人根本就已经失控,她使劲挣扎,手中还拿着菜刀不断挥舞:”我就是拼这老命不要,也要给我苦命的女儿讨个公道!“
无忧搂抱不住,没几下便被搡倒在地。
“王夫人!”无忧摔得吃痛,想爬起来再拦,可似乎脚被崴了。
突然院门被奋力推开,尚君从天而降,他虽看不见,但清楚听到王夫人大喊的声音。他飞一般一步上前,伸手想要制止,可王夫人不管不顾,挥着菜刀就往外跑。
无忧想也不想,大喊一声:“尚君别动,她手中有刀!”
只听“刺啦”一声,然后是小柱子的一声惊呼。无忧看不见,却分明见尚君踉跄地倒在地上,他青色的袍子上满是鲜血,在胸口蔓延,月色中如同凝固的黑墨!
无忧的心一下子停住,只觉得脑子“嗡”得一声,全部情绪都炸裂开来,她大声哭喊:“尚君”,连爬带滚冲了过去。
王夫人这才停住,愣愣看着眼前,“咣当”一声,还滴着血的刀被扔在了地上,她也瘫软在地,大哭道:“作孽啊!”
尚君歪靠在小柱子肩头,灰蒙蒙的眸子只望着无忧。
无忧扑在他身边,慌声道:“你……你……别动,让我看看……看看……你伤到哪儿了?”
满身鲜血从尚君的胸膛汩汩而出,无忧颤手想看他伤在何处,可手抖得连他衣襟都抓不住,她只觉得自己的血也随他一并流了出来。那种惊恐、哀痛,简直痛不欲生。
尚君一把拉住她的手,喘着粗气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你别说话!”无忧想把手抽出来,可她使劲,尚君更加使劲,鲜血便在胸口汩汩而出。
无忧不敢动弹,哭道:“你别说话,让我看看你的伤……”。
尚君反而一个使劲,将她扯在胸前,低头轻触着她的额头,带着沉沉的微笑和暖暖的温柔低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