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白无常(1/1)
作者:一棵糯米草
    我实在是蠢驴木马,竟然忘了自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别人当然能瞧得见,我一个纵身跃开,刘家仁的尖刀扑了个空,他气急败坏地问道:“你到底是谁,在这里多久了,刚才的一切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我冷笑一声:“为了一己之私,杀死同胞亲弟弟,简直禽兽所为!”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一定得死!”刘家仁发了疯似的朝我攻击,我躲闪间竟然没有喘息的机会。

    我是一名猎魂师,捉鬼降妖的尚且可以应付,可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我真的一时间也没什么对策,出手重了又怕伤他性命,之好利用灵便的身子闪避,争斗间我的桃木剑被他轻易折断,法器符纸什么的也都撒了一地,刘家仁穷追不舍,一点也没有体力不支的样子,他把我逼到一个角落,举着尖刀劈面而来,我来不及念动穿墙术咒语,只好腾身而起,使了一个“壁虎游墙功”,贴着墙面往上移动,刘家仁一刀砍在我的胯下,将我的裤裆钉在了墙面上,我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是迟疑了半秒,肯定是半身不遂了,我顶着墙壁一个前翻跃到了他身后,只听“刺啦”一声,我的裤子被割了一个大口子,装在裤子里层的红色粉末撒的到处都是,漫天飞舞。我暗暗叫苦:这下可糟了!

    刘家仁疯了,他大喊大叫着“不要过来”,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四个字,他双手握刀,架在自己前面,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他一个劲儿往墙根退,本能地蜷缩在了一起,他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眼泪鼻涕齐流,裤裆下一片汪洋……

    最后,他死了,就这么活活吓死了,五官扭曲,瞳孔放大,死状恐怖!

    死因,只有我清楚。

    那些红色粉末名叫“阴阳聚”,也唤作“思亲粉”,可以帮助普通人洞察鬼魂,一般用于与死去不久的至亲魂魄的交流,以弥补没有见其最后一面的遗憾和慰藉想念亲人之心。思亲粉的用法非常简单,撒于空中,透过红光便能看到粉末覆盖处的一切人眼所不能视的事物,刘家仁就死于思亲粉下,在其作用下,他临死前看到了李若心以及自己几分钟前亲手杀死的亲弟弟魂魄,在极端恐惧之下心悸而死。

    刘家栋的魂魄离开了肉身,竟然以另类的方式与爱人李若心破镜重圆,不知道是喜还是悲,而刘家仁的魂魄很快也迫出了体外,我料他怨念难舒,七日之后定化厉鬼为祸人间,当即利用捕魂袋将其捕捉,他在我的袋中四处碰撞欲图逃脱但已经无济于事,第一次抓了一整三魂七魄健全的整魂,我便算是一名真正入行的猎魂师了。

    “你是鬼差?”李若心盯着我的捕魂袋,冷不丁冒出这一问,语气中竟然带着些防备。

    我把捕魂袋绑在腰侧,拍了一下袋中的刘家仁警告他不要乱动:“差不多,不过他们是帮公家,而我这是私营的买卖……我是猎魂师。”

    见他们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我只好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捉鬼魂,卖鬼魂的勾当!”

    蓝紫色的鬼光再现,李若心一听我的职业不免心中大骇,当下催动鬼身想要带着刘家栋的魂魄离开,怎料到她身上的黄符犹在,定神咒未除,刚刚驱行半步黄符便散发出无限金光,金光处暗藏雷电,只贯穿了几遍鬼身,李若心就已经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刘家栋不过是一缕虚无的魂魄,他不忍心见李若心受此雷击之苦,也不管不顾地朝我袭来,他生前虽然软弱无能,窝囊之极,但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本来我只需一挥手他便魂飞魄散,可我敬重他,不愿意伤他,于是就化了一道除秽气墙将其困住。

    我顺手解开了定神咒,免去了李若心的雷击之苦,她缓缓站起身来,见我没有敌意也就没有再图逃走。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恶意,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若心被雷伤的不轻,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是关于王满仓吗?我知道他丢的魄在哪里!”

    “笃笃笃”

    “笃笃笃”

    在这个关头突然传来的怪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环顾四周怪声是从拐角处的木制楼梯口传出来的,声音越来越近,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楼上下来,我死死盯着楼梯口,心跳的厉害,预感告诉我将要面对的东西会超过我的认知,并给我前所未有的恐怖感。

    “他们又来了……”李若心像只待宰的羔羊,绝望的口吻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我咽了一口唾液,强装镇定:“谁?”

    “黑白无常!”

    “笃笃笃”的声音已经近在耳畔,李若心话音刚落,楼梯口就窜出一黑一白两个影子。

    “大胆鬼魅,妄伤性命,为祸人间,还不快快伏法,随我归案……”黑白无常口中念叨,脚下丝毫不停留,走路的样子也很独特,一蹦一蹦跟电影里的僵尸一样,不过他们跳的非常轻盈,脚步虚浮,更像是踏空而来。

    黑无常身材矮胖,面色漆黑,一脸严肃,整个人除了眼白之外找不到任何亮眼之处,戴一乌黑长帽,帽上写有“正在捉你”四字,着漆黑长袍,不见双足,双手则拿着手铐脚镣。白无常笑颜常开,双眼乌黑,脸上煞白,全无血色,舌头伸得老长,也戴一长帽,帽上也有四个字,写着“你也来了”,雪白长袍拖地,不染尘渍。

    二人是阴间有名的鬼差,位列地府十大阴帅,不似寻常小喽啰那般好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硬着头皮陪着笑上前去套近乎:“七爷八爷,今日得见二位仙身,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大名鼎鼎的黑白无常仙果然器宇轩昂,自有一派仙人风范,不怒而自威,不愧为十大阴帅之首!”

    黑白无常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白无常先开了口,声音尖锐且怪异:“八弟,这小小凡人竟然能看见我俩,而且似乎还很了解我们,看来是和我们一个道上的。”

    黑无常很嫌弃地瞥了一眼白无常,说道:“七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的时候先把舌头收回去,这声音听了就想吐!”

    “咻”得一声,白无常将舌头吸了回去,作了一个吞咽的表情,眼睛笑成一条缝儿,正要张口讲话就被黑无常喝断:“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李大飞,是一个猎魂师。”名字是胡诌的,隐瞒真实姓名是猎魂师的基本修养。

    “呦呦呦,原来是怕我们抢他生意,八弟啊,我们好像来迟了一步呢!”白无常舌头伸进去后,声音变得更加尖锐,不过没那么怪异了。

    黑无常:“猎魂师……不可能,不借助法器和特殊物料即便是猎魂师也不可能能看见鬼魂,小子,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白无常的音调陡然升了几个高度,更加不能入耳:“八弟,你看他的左眼……是……”

    “啊……原来如此……难怪!”黑无常凶横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些害怕的神色,这样的表情我之前在师父的脸上见过一次,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黑白两阵鬼气散后,黑白无常就这么离开了,莫名其妙地感觉过后我有一种大赦之后的快感,就连呼吸都变得畅快淋漓。

    逃过一劫的李若心终于放下了心防,开始对我推心置腹,她带着我和刘家栋的魂魄连夜去了刘家兄弟二人的藏尸处,去的路上我问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一魂一鬼的补充讲述下,一些细节也慢慢呈现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河东村虽然是个不小的村落,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自来水还尚为覆盖,家家户户的生活用水都是花钱用水管从山上或者田头接引而来的,那天天刚蒙蒙亮,李若心的妈妈早起做饭发现家中突然断了水,就吩咐李若心去山上的蓄水池里看看是不是入水口被树叶堵了,李若心上山的时候意外发现男朋友刘家栋也在,他来帮哥哥察看捕猎陷阱,二人相逢,你侬我侬,少不了讲一些肉麻的情话,时不时的来点亲昵动作,规划未来,谈婚论嫁,这一切都被在山上打猎的哥哥刘家仁看在眼里,妒火中烧的他将枪口对准了弟弟……突然失去爱人的刘家栋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在哥哥的连打带吓下含泪将李若心的尸体藏好,并与之交换了戒指,刘家仁用李若心的手机给她的爸爸发了一个告别短信说是工作临时出了点事,抄近道出村坐车回去了,让他勿念,发完短信刘家仁慌乱间把手机落在了藏尸处……十几天来,刘家栋都在劝说哥哥自首,但每次不是被威胁恫吓就是被哥哥拿亲情绑缚,他夜里一闭眼李若心的死状就浮现在眼前,久久不散……直到今天,刘家仁无意中听了李若心的爸爸说自己女儿的手机没人接,十几天了也没打电话回来,说要拿去给王二河家的大儿子给看看,是不是手机出了问题,这下才记起了李若心的手机,刘家仁心想,按理来说,十几天了那手机早就应该没电了,李老头打电话过去语音提示应该是用户关机才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没人接听,他害怕事情败露就打发刘家栋去藏尸的番薯窖看看手机是不是还在……刘家栋的魂魄告诉我,在此之前刘家仁还亲自拨通了李若心的手机号,情况和李老头说的不一样,他打通了并且有人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阵“嘶嘶嘶”的怪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大,据刘家栋说,他哥哥听完电话后害怕极了,手机下意思给扔得老远,好久都没有缓过劲儿来,一个人发了疯似地磨着割肉的尖刀,可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之后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就没有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