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1/1)
作者:想吃柠檬的西瓜
    那一天,村北的山上出现了一片火烧云,鉴于七岁的我从来没见过种颜色特异的,就跟着比我大两岁的哥哥跑到山头。从未去过山上的我不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只是对每天传来的轰隆轰隆声感到好奇。哥哥告诉我,那个很长很长的车就是火车。我问哥哥:“就是那个能把我们带到爸爸妈妈哪里去的车吗?”哥哥没有回答,默默把他捂着脸的手滑到他那长长了的头发里,回答我:“小七,他们不要我们了,以后,哥哥就是你的爸爸”就那样,七岁的我被告知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从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的口中。

    我坐在哥哥旁边,想着从此以后就没有爸爸妈妈了,开始哭了起来。忙着安慰我的哥哥和忙着哭的我都没有注意到山那边有一辆车开过来。“小朋友,深水往哪里走?”我的视线定在车窗里的那个小男孩,一时忘记了哭泣,也忘记了哭过的我的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就呆呆的看着他。哥哥回答说:“往山下开。”“谢谢”

    见我不哭了,哥哥牵着我的手往山下走。看着那些浅浅的车轱辘印,一直延伸到我家门口,然后在延伸,延伸到视野里没有的地方,如同那些未来发生的事一样,难以知晓。

    在路上,哥哥告诉我,不要对爷爷说爸爸妈妈。

    不解的我看着哥哥,哥哥没有解释,我便不能问为什么。

    村北山上的火烧云散去,山上的那颗树也只剩下轮廓。

    头发花白的爷爷身体却仍旧硬朗,笑起来他的皱纹便会集聚在一起。每天下午和村南的丁爷爷在那颗很大的黄果树下下棋。那棵一树很大,小时候的我也只知道它很大,因为我们三个连在一起也抱不下它。小时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们会这么爱下棋,不知道和爷爷一样白发苍苍的丁爷爷为什么愿意每天走这么远的路来和爷爷下棋。后来的我明白了,他们喜欢在一起切磋,就像后来我们三个愿意走同样远的路待在一起一样。

    逐渐变成暗蓝的天空中飘起一缕缕的青烟,每户都在忙着做晚饭。知道我们喜欢吃什么的是爷爷。但是,和基本上所有的晚辈都一样,我们并不了解长辈所爱的东西。

    饭桌上,爷爷说:“你们丁爷爷的孙子回来了,村里你丁爷爷就和我熟。明天你们丁爷爷应该要过来,到时候应有的礼数你俩不要忘了”我抬眼看哥哥,他依旧默默吃饭,没有出声。可是,除了丁爷爷外还有谁愿意走这么远的路到村这头来呢?

    次日

    就如爷爷说的那样,清晨,丁爷爷就带着他的孙子过来了。我仍旧呆呆的看着,直到哥哥提醒我。这不是昨天那个坐在车里的男孩吗?他就是丁爷爷的孙子?

    就像事情本应发展的那样,丁爷爷介绍说,这是他的孙子。

    爷爷叫我和哥哥带他去玩,并不熟悉的咱们就只能站在那颗大黄果树下,默默的互相盯着。

    尴尬的局面随着他的出声逐渐的破裂。

    “我叫丁霂”

    “我叫陈禹,我妹,陈茉”

    “你也可以叫我小七”我紧接着添了一句,没有管哥哥投过来的眼神。

    貌似是这些自我介绍真的管用了一样,我们开始从陌生转到熟悉。就像每个人的童年时期,结识一个伙伴很容易。

    那一年的我七岁,他八岁,哥哥九岁。

    村里的夏天并不的是十分的炎热,却依旧可以听见夏蝉的鸣叫,还有能够看见夜晚天空上的浅黄的星星和闪耀在草丛里的散发出绿光的萤火虫。

    那时候的我们就像爷爷们的忘年交一样。但幼小的我们并不知道他只有一个暑假的时间。认为我们会永远待在一起。可年小的我们并不能理解分离。总以为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遇见,可长大后的逐渐明白,重逢才是我们放逐一生去追求的幸福。

    那时候的清晨和傍晚都很美丽,被山包围的村子每天都会出现雾,萦绕着山,装点清晨,点缀傍晚。

    后来才知道,那段无虑的日子和待在他们身边每个时刻都是值得怀念的。表面彬彬有礼的丁霂的内心深处其实是一个和我们一样疯的小破孩。我们从不互相询问对方的爸爸妈妈,以为有了爷爷和他们就是这个世界。渐渐的我忘记了哥哥所说的我们被抛弃了,每天沉浸在喜悦之中。

    或许是我们的太过于得意忘形,天空的蔚蓝被灰色取代。可那天空从来不下雨,总是保持着灰蒙蒙的状态,让人窒息。

    田里的稻谷已被全部收获,仿佛不久前还依旧绿的田野一夜之间变成了黄色,又一夜之间变成了光秃秃的。被灰色的天空笼罩,收获后的田野的美丽已然不见,有的只是更加的昏沉。

    在一个看不见黄昏的傍晚,丁霂跑到我家,脸上的汗水随着他的呼吸一滴一滴的掉落,落在干燥的地面一瞬间就被蒸发。我和哥哥站在他的面前,一脸不解的我和满脸疑惑的哥哥望着他,他说:“我.........我妈......她要接我走。”

    山那边来的男孩要回到山的那边去,我并不知道他口中的走是否是再也不回来。我们依旧是沉默,就像回到了刚开始的我们之间那样。

    灰蒙蒙的天空依旧灰蒙蒙,空气中的燥热一直挥散不去。停下来的丁霂脸上的汗水没有丝毫的减少,身上的那件白色T恤也被汗水湿透。

    年幼的我们并不知道应当面对离别,只知道带他走的意思就是我们再也不能见,慢慢走得熟悉的那条长长的路,马上就要变成更长的路,长得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次日清晨,丁霂的妈妈开着那辆送他来的黑色车接他回去。我没有对他说再见,仿佛这样就不会真的离别一样。

    我和哥哥又来到了村北的山上,那棵树也长出了果子。我不知道那棵树叫什么,灰蒙蒙的天空突然之间下起了雨,消失在雨里的除了空气中的燥热,还有丁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