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血色古都(1/1)
作者:离栎
    建邺区,莫愁湖街道。

    龙凤会门生第一次走上街的时候很爽,原因无他,他们是“协警”——协助警察的良民。以往,见到警察他们要么不跑,要么进局子喝茶,反正不会是好事,现在好了,老子们也可以和条子并肩作战了!

    警察们自然在上头传达命令后知道龙凤会派出了“友军”和他们并肩作战,这些友军左臂绑着红带子,满脸痞里痞气,很好认。有了帮手,警察的压力减轻不少,同时收到了上头“可以开枪,但尽量少伤人命”的命令;由于情况特殊,关系到能不能继续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蔡彦博亲自上阵,哪里有纰漏就往哪里钻。

    龙凤会二姐头王欣欣站在街头,身边围着一圈肌肉贲起的凶恶大汉,她左右看了看,问:“王旭呢?”

    身边的保镖恭谨道:“少爷跟着虎哥去秦淮区了,据说他要亲自过一把‘合法闹事’的瘾……”

    “这个混帐小子!”王欣欣怒骂,“还有宝虎,竟然也陪着他一起疯,回来再收拾他们!”

    其他人垂首不语,同时心想:老大的家事,还是少掺合为妙,也就虎哥仗着是会中的元老兼金牌打手敢和少爷去疯,不过事后估计也讨不到好。

    一个警察跑过来,是武警,看他肩上两颗花,显然是一位中校,在南京这座副省级城市,武警中校一般就是公安局长,当然,蔡彦博这个上校已经抢先了,中校先生只好在副职上待着。然而,联邦政府自从汪恋蝶执政以来,一直提倡精简机构,裁撤不必要或职务重叠的机构,避免出现宋朝时期“三冗”的情况;所以,一个副省级城市公安局长肯定只会有一位,副职也明文规定不超过三位,文职也差不多一个模式。

    这一来自然避免了机构的臃肿,汪恋蝶就是这样渐渐改革体制,尽量使政府的工作效率得到最大化。不过再优良的政治体制也掰不过中国特殊国情的手腕,正局长自然手握重权,比如蔡彦博,南京实打实的步军统领,称作九门提督都不为过,虽然有些种类的警察不归他管,譬如法警和民警,但多少会卖给他面子。

    正局长有权,副局长要是听话还可以分得一点残羹冷炙,不听话只能被排挤,乃至每天喝茶看报,反正是无所事事,好像一座大城市治安良好到天堂一样。蔡彦博自然不是这么过分,他能做到一个副省级城市的局长,级别就等同于一个省的副公安厅长,明白有钱大家赚有汤大家喝才是正理,对副手多少放了一部分权。

    走来的武警中校王欣欣认识,是“九门提督”蔡彦博的心腹,名叫刘谦,为人不算好也不算坏,两人没什么交情,但逢年过节地时候龙凤会都要给这部分人“孝敬”,档次低的也就罢了,档次高的不能随便糊弄,一般都是王欣欣亲自上门。一来二去,刘谦貌似对她有了好感,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况一个警察和一个黑社会搞到一起,那不是作死吗?

    刘谦走近这一大帮子人,看着王欣欣道:“王总,感谢你们能和政府合作,相信政府会回报你们的。”

    龙凤会明面上单资控股开了一家公司,名曰“展腾集团”,取义展翅腾飞,王笑笑任董事长,王旭任总经理,而王欣欣任总裁,做各种各样的生意,最重要的是橡胶、物流和服装。由于展腾集团是王家单资控股,股份有百分之九十五被控制在姐弟三人手中,等于一个独裁的家族企业,在私下里被人戏称为“王氏帝国”。

    这说明王笑笑是有远见卓识的,不沾毒是为了不碰触政府底线,高压线谁碰谁死,何况汪恋蝶上台后,联邦政府对于毒品打击之严厉远远超过了段祺瑞时代。毒品不能碰,还有其它生意做,而且比毒品更赚钱,又安全,王笑笑由此才缔造了外界津津乐道的王氏帝国。

    王欣欣面对刘谦的客气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私交也就是到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种地步,便道:“我们王家相信政府,更相信英明的执政长,对于执政长南巡受惊,歹徒竟然丧心病狂地冲击总统府,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逮到凶手,以正国法!”

    刘谦没理她的套话,直接道:“五分钟,还有五分钟军队就要开进市区了,让你的兄弟收敛一点,一旦被军队的枪打死,我只能说,除了去总统府领取一笔可观的抚恤金,其它的就不要多想了。”

    王欣欣吓了一跳道:“这么快?”

    刘谦道:“现在我们警察都有一层‘皮’护着,所以军队里的人能认准,会特意避开我们,你们不同,虽然左臂绑着红布条,但误伤在所难免。”

    王欣欣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的兄弟立刻退出?”

    刘谦道:“不错,暴乱的范围越来越大,你们帮我们顶了不少时间,蔡局长让我带话给‘展腾集团’的诸位,他很感激,承诸位的情!”

    王欣欣也不迟疑,立刻转身吩咐道:“快,通知兄弟们退出来,寻找最近的分部躲藏,还有,把我的那个混蛋弟弟抓过来,我要和他在一起!”

    刘谦说的不错,接到汪恋蝶签字的授权文件,陈滢韵亲自带队,至少上万荷枪实弹的官兵如下山猛虎一般开始行动,还携带了大口径火炮,火箭炮和坦克也随之开进市区。一切的一切表明,汪恋蝶对于“民意”并不在乎,她决定效仿前世的总设计师做法,好,你美国暗地里玩阴的,我手中有权,背后站着两百五十万军人,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挑唆好使,还是我的枪杆子好使!

    第一枪是谁放的已经查不清了,我们只要知道当第一声枪响过后,屠杀正式开始就行了。官兵接受投降,但一旦暴动群众,尤其是“冥顽不灵”地学生,只要他们进行抵抗,不问别的,就地击毙!

    陈滢韵中途退场,用腿走着去总统府,她走的很慢很慢,一步一步,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入目都是死人,入目都是鲜血。陈滢韵强忍着呕吐地欲望,抓过一个官兵问:“有烟吗?”

    官兵愣了愣,摸出一包烟,陈滢韵抢过来,抽出一根,又问:“有火吗?”

    官兵只好掏出火柴,划火给老大点烟,陈滢韵吸了一口烟,把烟盒扔回去,走了。官兵挠挠头,收好烟,继续抬枪杀人,他的眼中虽然不忍,更多的却是冷漠。

    为了以防万一,为了官兵不忍心对父老乡亲下手而哗变,临时从邻市调兵是不可能了,陈滢韵只好特地挑选参加过战争的老兵。因为老兵见过血,知道服从命令,最重要的是:杀人的时候他们手不抖,不论杀的人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

    南京,这座六朝古都一整天都笼罩在血色中,枪声一阵紧似一阵,间或还有炮声,甚至入夜了也没有停顿。陈滢韵不会抽烟,被呛得连连咳嗽,干脆扔掉吸了一半的烟头,继续走向总统府。

    她捂着脸,肩膀不停地抖动,只要是个人都清楚,这位身经百战的南中国军界一号人物,哭了。

    不止是陈滢韵哭了,就连躲在总统府的汪恋蝶也哭了,哭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除了景瑾陪着她,其他人都不敢进来看一眼。哭着哭着,汪恋蝶忽然抹掉眼泪,一张脸异乎寻常地冷静,冷静到可怕,说:“天黑了,南京天黑了,也就是说,华盛顿该天亮了。”

    景瑾不知所措,汪恋蝶闭上眼睛道:“中国人的血流得够多了,小瑾,给我接白宫,我要和杜鲁门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