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三我事(1/1)
作者:思慕林徽因
    接下来,那些在自己家里都是小公主、小王子的同学们反倒成了我的“服务员”。打饭、洗碗等一切都不用我操心。若轮到极不情愿做这些的同学,为了不让我尴尬,李良就会接过他们的“任务”。如此一来,那个我在他眼中比猪地位还低的食堂老板便不会出现在我视线中了。

    学期末例行召开家长会。起初,同往常一样我拿着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作业本或者课外书走入与我毫不相干的会场。考虑到行动不便,我又被安排在前排。

    会议正式开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不自觉地向身后扫了一眼,座无虚席。同学们一对对一双双都有亲人相伴,有的甚至是全家人团团围着。只有自己身边留有一个扎眼的空座位。觉得心里有些不对劲后我连忙开始做作业,转移情绪。然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却越想甩开就越强烈。刚才还充斥会场、震耳欲聋的扩音器声此刻仿佛也凝固了。于我而言,除了酸楚感其它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抬起头,校长和老师的讲话,家长的发言,都只见他们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什么,一个字也没入我耳中。我是在被迫观看一部只能刺痛自己的默片。一道无形的屏障把这热烈的会场与我毫无缝隙的相隔开来。不知过了多久,“默片”散场。回到教室,我“梦游”了一整个夜自习,自始至终都在难以自控的走神。

    夜里,我成了一个受尽委屈见到母亲后再也难以矜持下去的孩子。蒙上被子,啜泣不止。之前触不可及的亲情对我的触动从未如此大过,难不成都堆积到今晚了?心中暗想。

    “咋啦?”

    “没咋,头疼!”李良一问我忙极力掩饰。因为在他面前我一直假装满不在乎的认为“父母亲”是个扯淡的词汇。没想到此刻却被这个在我心中扯淡了十几年的字眼折磨着。

    “让我看看!”良一边说一边拉扯我用来遮羞的被子。

    “看啥!睡觉!”我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夜,抱泪而眠。

    次日中午放学后,我看见萧晴从楼梯处经过,忙打招呼。他却很让人意外的面无表情,视我为空气一般。“怎么回事”,心里犯嘀咕。从来到这里后,在校园见到我她总是手舞足蹈,喜形于色。课余时间还常主动找我聊天。因此每见到她我也会茅塞顿开,她的存在使我对新环境的陌生感消减不少。她的反常表现让人一头雾水。自那以后,一连好几个夜晚我都是在对自己的追问中入眠的。我把从认识她开始到如今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由始至终捋了好几遍。试图找出哪一点惹她不悦了。然却实在寻不出问题所在。

    周六黄昏,敬老院。

    “槐林?滚出来!”这是她专用的呼唤我的方式。

    “你?”,我走出屋门又惊喜又倍觉奇怪。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随即她又补充:“怎么样?!姐演的不错吧!听说你还哭了?是爷们儿吗你!”她炫耀着演技,那把我带进云里雾里的演技,那让我苦苦反思自己究竟错在何处的演技。

    “到底咋回事啊!”我充满疑惑地说。

    “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啊!”她应道。

    “屁话!你说!”我急不可待。

    “是这么回事,我每次去找你聊天我们班那个男生就会对你说‘槐林,恁三儿来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不想让人家乱说我,所以……。这次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她解释说。

    听这一番话,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自卑。

    我接着说道:“那以后我是该认识你呢还是该假装不认识?”

    她回答:“还这样吧,私下还是好朋友,但在校期间就当作互不相识吧。”我点头。

    是啊,人长大了,知道要面子了。其实也好理解。她光鲜亮丽,我歪瓜裂枣。她不论在男孩子眼中还是女孩子眼里都是很突出的。而我呢,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假如我自己能够分身,以第三方的视角看到我们两个一高一矮,一漂亮一丑陋,在一起开心的侃大山应该也会觉得甚是搞笑吧,何况别人呢。只要让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不失去她这个开心果就好!

    铁汉般钢硬的外表搭上女子柔软的内心。这就是我的中学校长。一次,我走至教学区,她突然让我站住,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要找我谈话呢。谁知待她走近了,却发现堂堂一个校长竟然弯下腰帮我系起鞋带来。看着一旁有同学投来艳羡的目光,留给我的就剩下感动和意外了!

    在夏天于“毒气室”中一针一线替我缝补被套的是她;给旁人都避之不及的敬老院中人送西瓜、鸡蛋的人是她;对犯错误的学生“严刑拷打”的人是她;在学校中一路为我开绿灯、行方便的人也是她。她以其威严的外貌和温热的心肠让我既充满敬畏又感激不尽。讲课时的和蔼可亲,惩罚人时的恐怖表现,课下对学生的体贴入微。都从各个方面让她在我心中鲜活起来,永远难忘。我常常想,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当领导吧,不失威慑力而又不缺乏爱,不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