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知之路(1/1)
作者:思慕林徽因
    转眼间我已经到非上学不可的年龄了,较之其他健康的孩子而言,我上学甚至都有些晚了。奶奶专门买了一个小竹凳作为我上学必不可少的装备。那时的学校并不像现在的条件如此好,如今差的也必是桌椅一应俱全,好的空调什么的早已不稀奇了。彼时,上学还需要自己搬凳子。于是他便成为了我形影不离的“朋友”。

    生活中,也许喜和悲本就是一对密不可分的双胞胎吧!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第一次向知识的海洋走近时,上苍却恬不知耻的戏弄了我一番。学习生活开始没多久,我的姓氏便被顽劣的学生又梁改成了瘸。在课堂上还好,一到课下“瘸子槐”变成了,同学们对我的”尊称”了。起初只是极少数调皮捣蛋的学生这样叫,但是慢慢的被传开,就被他们叫习惯了,仿佛这才是我的真名。“瘸子槐”一下子成为了围绕在我身边挥之不去的梦魇。每有人叫一次,就强奸一次我的自尊心。为此,奶奶也曾对那些过分的学生进行过劝说和批评,可是却收效甚微。他们大多只是在奶奶或者老师的面前不那么叫我。背地里就更加放肆的将我这个“美名”四处传播,并乐此不疲。

    我对这一切的隐忍并没有留住继续在学校呆下去的机会。由于常年有病,身子单薄,形象滑稽,频繁遭到坏孩子们言行上的侮辱。那段时间我成了他们最好的”玩具”,经常被玩的欲哭无泪。看到这种情况越来越难控制,班主任怕出什么大乱子,就向校领导建议让我退学。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听完最后一节课,我被老师叫到一旁告知可以不用再回学校了。

    搬着小凳子垂头丧气的回家后,奶奶见到我只平静的问一声”回来啦?”就再也不吭气儿了。 可想而知,关于让我退学这件事校方应该早已跟奶奶打过招呼了。因此,她并没有因我搬着小凳子回来而感到丝毫意外。在吃饭期间,她还安慰我说班主任许诺有时间就会到家里来对我进行辅导,让我别太闹心。难道她会真的不明白吗,这只是学校的搪塞之言罢了。

    事实上,我的求知之路并没有因被迫离开学校而受到阻断。连小学都没有上过的奶奶专门为我制定了一整套学习计划。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开口问村里识字的人,问得几个字就学着读写。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识字就代表着有知识,识字就代表着有学问。我每天都会在她的监督下,于田字格本上一遍又一遍的练习那些苦口婆心向别人询问而得来的汉字。待熟读会写了,就再问别人其它的字,一天天,一年年,如此循环往复。至于对我学习成果的测试,就是让我读人家门前的对联,或者从别处讨来的旧书旧报纸啥的。若在此期间碰到不认识的字,就记录下来再向大人们请教如何读,而后就又是一遍遍的边读边写,直至记牢为止。虽然学校无情的砍断了我的求学之路,但是奶奶却孤身一人以她仅有的那点儿对知识的理解为我铺就着一条崭新的求知路。

    当然,这并不是我离校后生活的全部内容。天气好的时候,我得和奶奶一起去割草以喂养小牛。阴雨天时,我们还得将多余的草用铡刀铡成段儿,以备后用。另外,拾柴火也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项内容。煤炉不到深冬奶奶是不舍得让其发挥作用的。她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过日子要细水长流,不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喝凉水。我的学习时间常常被安排在干活干累了的时候。文具永远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田字格本儿和一只比普通还普通的铅笔。

    厄运从不拒绝拜访那些他曾经”关照”过的人。一只无形又邪恶的手开始慢慢的遮挡起了奶奶最为宝贵的双眼。据人说这只”手”叫做白内障。不久,她说自己眼中的世界像是被包上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看到的一切全是雾蒙蒙的。随着奶奶视力的衰退,又有一项任务占据了许多我本用于学习的时间。因为我的主厨生涯开始了。得病初期,奶奶便开始手把手教我做饭。到后来,一日三餐奶奶只是坐在那里动动嘴,我则依照着指示一步步去做。切菜切到手、被油锅里溅出的油滴烫伤等等诸如此类是经常发生的事。如果你见到我手指上缠着布条,或者脸上有小伤疤,那定是因学做饭而被授予的一枚枚特殊的勋章。也只有我能够深刻体会到享有此种荣誉的美好滋味。

    万事开头难。一次,我烙了几张饼,当高高兴兴的把它盛放到奶奶面前准备接受夸赞时。奶奶先是捏了捏,然后气冲冲啪的一声把它摔在了地上。”这咋吃?骨头一样!就只为你自己准备的吧!”得到的却是奶奶这样的”夸奖”。从得白内障以来,她的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差了。我知道吃了一辈子苦的她,实在接受不了到头来连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权利都被剥夺掉。她大吼道:”去!把笼布用开水浸湿盖在饼上捂一会儿!” 果然,不一会儿看是黄灿灿的饼松软了许多。就这样,在她的训斥下我的厨技又提高了一点。类似这样的情况,十天半个月总要发生几次。我也逐渐学会了做一些家常便饭。

    时光的齿轮飞快的旋转着,仿佛要急不可耐地赶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它匆忙的身影令人窒息。我真想质问一下苍天,为什么不让霉运的锁链在我们家断掉哪怕一个环?总是紧紧的纠缠着我们俩。